徐或雍是个很果断的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宽和只是他的僞装,狠绝才是他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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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枫叶扬扬落落,江州一向以壮美秋景闻名于世,享有“秋都”之美称。
安逸只觉乏味,一把拉上布帘。
这一路上,他和那位祝修撰都没怎麽打过照
面,一方面是他嫌麻烦,安逸对自己父皇认知清晰,派他来只是走个过场,真正来办事的是那位叫祝识归的大人,少打照面对两个人都好;另一方面,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越少人接触他,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小。
淮王支着脑袋,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躺着,眼皮半阖,叫人捉摸不透。
祝识归这一路也因淮王的不打扰而感到省心许多,他以自己害怕一个人乘坐马车为由让裴初昼陪着一起坐。
陪了全程,这导致现在人人都以为这位祝大人体弱,加上先前就知道他失足坠崖,大家都对他关怀备至,生怕他有个好歹,在路上呜呼。
不过,最终还是顺利到了江州曲和——水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当地知县江见年老早就候着了,一见皇室马车,立马笑脸相迎。
“淮王殿下,祝修撰,有失远迎,本府江见年,已叫人备好饭菜,二位可先稍作休整。”
马车陆续停在门口,一行人步入前庭,事态紧急,他们便想直接吃完饭然後就商量对策。
然而,当他们望向餐桌时,却只能看到满桌绿色,清汤寡水,旁边还有几碗浑浊的稀饭和一些馒头。
江见年尴尬地攥紧衣袖,面上还保持着微笑,腰却渐渐地弯了下去,“各位见笑,这些是曲和最好的饭菜了,我……本县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啦,这里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还请诸位见谅。等水灾治好以後,必定盛情款待。”赔罪完,刚想作揖致歉,便被淮王一把扶起。
“江知县不必如此,父皇派了赈灾钱粮下来,江知府用膳完後便可命人分发给百姓。”
哪知江见年听完後激动不已,差点狠狠抱住淮王,他连饭都不吃,贵客都忘了招待,立马飞奔离开去办理这件事,留下一衆人面面相觑。
“大家先各自去用膳吧,吃饱……吃了才有力气办事。”祝识归率先发话,人群才渐渐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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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一刻。
祝识归连忙调动人手去救人,自己则带着裴初昼深入百姓之中,了解灾情。
“唉,要我说,这官府治水啊,是治标不治本!”一位大爷拿着祝识归带来的烙饼,心情很好,随便找了块地就坐下,一副大有话说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坐下。
“大爷,这话怎麽说?”裴初昼眉头微蹙,眼神炯炯,一副好奇的模样。
“咱这里,雨水丰沛,啊,时不时就淹死秧苗没得饭吃,咱曲和官员,好是好,救济也没少咱们的,可就是不会做防护措施,咱也提过建议,可不知为啥一直没啥成效。”
“您提过什麽建议,方便说说吗?”祝识归也跟着裴初昼作好奇模样。
大爷被捧得飘飘然,啥都想说。
“建大坝,种树,就那些寻常手段呗。”
祝识归突然觉得很不对劲,他环顾四周,眉头打成了个死结。
“为何这里一棵树都看不到?明明知县那边有一大片。”
“呵,小子,你一看就刚来没多久,咱这里的珙桐是出了名的好,自然有很多人想买来观赏或者砍掉做木器啊,就那些什麽官老爷用的凳子椅子屏风啥的,这边的树全都卖出去搞这些东西了。”
大爷明显还没发现问题所在,还把饼揣进怀里暖着,“嘿,先不和你们聊了,我媳妇儿还在家等着我呢,正好她没吃过外地的烙饼,我得趁热带回去给她尝尝,想找我就到东边村口报张大壮的名儿就行。”
话音刚落,他原地盘腿跳起,脚底抹油般跑了,只留下一个乱糟糟的背影。
裴初昼垂头思考,然後猛地擡起,好像明白了什麽,随即,他也有样学样地把饼放在怀里,贱兮兮地说:“媳妇儿,我也给你热热。”他把剩下几个还要套别人话的饼死死摁在怀里,若有其事地认真看着他。
祝识归听到那个称呼面红耳赤,“胡闹,我们还在外出办事,你——”
“你的意思是说,在房内就能叫了?”裴初昼截话,然後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祝识归杏眼微眯,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儿,勾唇一笑:“行啊,你叫得越大声,我越喜欢。”
“庭清,你这话哪学的,这都敢说?”裴初昼差点把烙饼抓碎,可恶,竟然把他想说的话给抢了。
祝识归眼都不带眨的,瞎扯道:“神仙托梦告诉我的。”
“什麽神仙,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