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宁国进攻的号角于三日後正式响彻广袤的平原。
哈刺无人料到被他们打得流落花流水的宁国兵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更没有想到身为统领的大皇子竟然把刀尖指向了自己人!
尉迟越耳朵听到的全是惨叫声,一片嘈杂,当他看见穿着哈刺军服的士兵提剑刺向他时,心中的愤怒就像草原上的星火被风一吹,顿时燎原。
为什麽,为什麽连你们也要杀我?!怨气横生的他根本来不及分辨杀他的究竟是不是哈刺的士兵,遂直接二话不说就砍落了身旁某个人的头。
军心已散,这一仗显然是哈刺败了,等他们落荒而逃回去时,发现自家老巢都给端了。
主营上赫然插着根“宁”字大旗。
如此张扬的做法很难不让人想到最近的那位崭露头角的霍小将军,再仔细一看,安沁颐不见了,尉迟越大怒。荔枝丢了,咱烈金将军却神色如常。
“国难当头,怎能耽误于小情小爱?”
这句话也不知在说给谁听,反正尉迟越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忽然变得非常冷静,扯着裴初昼商讨战术,可惜话全都说得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语。裴初昼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失去一个女人所带来的情绪,自然不会让他如此失控,可,如果给他下蛊了呢?
虽然他们苗族一直不允许参加朝政,但总归还是有点家国情怀的,没人愿意看到更多的人牺牲了,于是年轻的少族长还是决定动点手脚,这才造成了如今这番局面。
原本大局已定,然,异变陡生。
先是宁阳传来噩耗,哪怕早已防患于未然,却还是在劫难逃,犹如十八年前噩梦的再续,只不过这次做噩梦的人换成了宁阳百姓。
紧接着,哈刺那边的探子也传来“喜讯”:哈刺王突发心疾,幸亏乐王及时献上了救心丸,听说是他早已死去的生母留给他保命的,毕竟他从小就身体不好。
哈刺王听说後,大为感动,不知是何人告发睿王欲杀乐王未果,王大怒,又听说睿王把人王妃掳走,最後王妃还被宁国军队给带走了,王更加怒发冲冠。
有的人老了,是会愈发看重生前的名声的,更何况是帝王。
于是哈刺王尉迟拓不断给尉迟越施压,可越是这样,越打不好,战情每况愈下,大皇子终于崩溃了,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仔细一听,嘴里说的全是战术,还有……乐王妃的名字——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为妇孺皆知的笑谈了。
方卯大夫听完这一八卦,笑得心满意足,继续骑着他装有药材的马车往宁阳赶。
城门口有辆马车正在外出,方大夫下意识皱紧眉,连忙过去拦。
“哎哎,宁阳城里正闹瘟疫呢,怎麽还把人放出去嘞?真是不知死活!”
士兵下意识想呵斥,一看来人马车马头全挂着药材,愣住,随即眼眶一涩,也没那麽生气了,“大夫,文大人并未患病,是温太医亲自点过头的,他有事才出城的。”
方卯一挑眉,“得,那老夫也没什麽好说的了,赶紧带我去找那些太医吧,老夫参与过十八年前的那场疫病。”
士兵眼睛亮了亮,忙不叠就领他进去了,而文倚贤大人也顺利出了城。
——
哈刺翠羽皇宫。
“乐王,你觉得这场战役该继续打下去麽。”尉迟拓躺在龙床上语气虚弱,原来被下毒是这种感觉啊,他倒是有些能体会那家夥的感受了。
“儿臣以为,不该,再打下去,不仅会掏空国库,而且百姓也过不了好日子。”他谦卑地坐在椅子上。
“倒是个贤君料子。”尉迟拓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何不妥,自顾自地说着,“原来那家夥最後传位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就是料到了今天,你别看安延表面上昏庸无能,其实心思比常人都更为活络,该装傻时就装傻,该妥协时就妥协,狠起来却没一个人能比得上,反而暗中拉拢了不少人为他尽心尽力的办事,朕终究是比不过他,总是慢他一步。”
尉迟谙没问“他”是淳仁帝还是父王口中的“那家夥”,以沉默回应。
哈刺王总算是正眼瞧了一眼这个他每次都会下意识忽略的三儿子,他母亲苏矜落曾是名动晴翠的大美人,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人却看上去呆呆的,怪可爱。
只可惜这样的女人只适合当个赏心悦目的物件,并不能实际给他带来点利益,所以她死後他仅伤心了片刻,就将这个美人抛之脑後,连母亲都遭如此对待,更别提儿子了。
“是朕对不起你的母亲,朕把皇位传给你当做补偿可好?”
尉迟谙猛然攥紧拳头,然後跪在地上。
窗外一树红梅被寒风吹得乱颤,却硬是没一片花瓣妥协低头冷漠地看着寒风在空中消散,直至无踪。
——
哈刺军队负隅顽抗了一个月,最後还是投了降,一是主将崩溃,二是宁阳的瘟疫已被解决,再打下去吃亏的绝对是哈刺。
更令他们哀恸的是,烈金将军在一场战役中“壮烈牺牲”,他们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溃不成军。
殊不知,此时他们悼念的裴清将军正头也不回的往宁国军营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