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悯打不开房门,绕到窗子边,窗没扣锁,他自觉地认为这是印蕴留给他的,翻进去,走到席君身边,席君睡得正熟。
他掰开席君的嘴,塞入一粒丸药,连人带被卷起来塞到浴房。
想把席君这副皮囊撕下来,特别是席君的眼睛和手,它们总在印蕴身上。
盯着,盯着,边悯关上浴房门,从外锁起来,钻到印蕴榻上去。印蕴不许他动席君,他也就不会做什麽。
好在印蕴的怀,目前只容他趴。
今夜有席君,印蕴没有取缠绕的布帛,印蕴一向有无上的威严,边悯从不敢自作主张乱动她,怕她嫌弃。
边悯从来都没有主动的权利,即便有,也只有跟印蕴乞讨一个亲吻,一个抚摸,但这根本不够。他不问印蕴的事,不涉她的过去,无能参与她的以後,只要她心情不好,他立马就要滚出她的视线。
连席君都能得到印蕴的纵容,他得不到。
眼前变得雾蒙蒙,却没有泪滑到脸颊,泪从眼眶而出,直接被印蕴的衣领吸去,似乎在告诉边悯,他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见印蕴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
自她怀中仰头,在黑暗中窥见她紧皱的眉目,她睡着都不放松。
异样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边悯再次观察印蕴眉目,她没有要醒的趋势,他被想法蛊惑脑袋,一边盯着印蕴的脸,一边下探手臂。
印蕴双臂不自觉地圈住边悯的头,抓着边悯後发,窗外雷声惊响,边悯的心跳跟着惊震,等待良久,没有下文。
边悯的胆子就没小过,他趴在印蕴怀里,回忆在校场中的时日,有时印蕴会过来教他刀法,四指要握住刀柄,要随情况随时变幻力道,松紧有驰。
也回忆着最初做伴读的日子,给三皇子研墨,研墨也有讲究,不能莽劲儿磨,不然墨磨不好。他还会教三皇子别的,棋琴书画,样样功夫,他都能教,也都精通,有一双灵巧绝妙的手艺。
他回忆,亦使用所有的技巧。
雨渐渐停下,印蕴的吟息在屋内越发明显,担心席君药效过去,边悯很不高兴,却也只能处理完,离开。
床幔随风飘动,印蕴趴了会儿,缓缓睁开眼,席君在屋内,她根本就没入睡,纵使席君再怎麽保证,她也不信她。
印蕴坐了起来,脑中还残留触感,摸到床榻黏濡,也许是边悯身上的雨水,也许是她的,她懒得深究。
她起身穿衣,把浴房门锁打开,席君还睡着,对睡着以外的世界一概不知。
边悯的房门紧锁,印蕴没法子,只能学他,翻窗。
“大半夜洗什麽手?”印蕴靠在门边,似疑惑,似嘲讽。
“刚才血吐到手上了,”边悯低下头狠劲儿搓手。
“我瞧瞧?”印蕴拉起他手,放在鼻下,确有血腥味,她挑起眼,“好好的,怎麽吐血了?”
她步步靠近,几乎贴着他,笑着说:“你不是只有和我亲近才吐血吗?是不是来过我屋子?”
“没丶没有,”他急急忙忙。
印蕴哼一声,扒开边悯衣物系带,扒开外衣,就能看见下身衣物渗了血,她擡手,使劲掌他一掴,“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不割?”
边悯垂塌颈肩,颤着身子,不敢说话。
“这样的法子能叫你舒坦麽?”印蕴叹口气,不再逼他,她给他系上系带,拉起他双手,放进水盆,帮他净手上的血。
“你一天到晚不是惹事就是惹事,图什麽?图我打你一顿?你要是想挨打,直接让我打你就好,犯不着这样,”印蕴平静的阐述,没有掐凶嗓。
她在自己手上把胰皂搓出沫,再用自己的手去揉边悯的手。
“这样能舒坦,”边悯想看印蕴给他净手,又不敢看,目光来来回回,最终朦胧泛水。
热乎乎的泪珠子砸在手背,印蕴愣了下,擡头看边悯,“你哭什麽?我又没凶你。”
边悯紧绷着脸,憋得脸红彤彤的,他忍不住抽泣,泪眼盈盈的瞳孔包含着印蕴,还有一点墙上油灯照来的光,“你对我好一点吧,求求你了。”
话卡在喉咙,印蕴愣愣看着边悯,不兴奋,也不开心,说不上来的滋味充斥胸腔,印蕴动了动唇瓣,什麽都没说得出口。
她继续给他净手,直到擦干他的手,也把自己的手擦干,她捧着边悯的脸,他巴巴望她,已经没有奢求她能怎样。
印蕴放开他,他跟在印蕴身後,印蕴停,他就停,她走,他就走。
印蕴转身,边悯立刻擡头笑着看她,她有些别扭挪开眼,声音不太明显,吐字也不够清晰,“明儿要是老板还没回来,我带你去抓些药,我听说关中有人精通治胃疾。”
“啊?”边悯以为听错了,揉揉耳朵。
印蕴生硬侧头,盯向别处,啧声,“听不清就去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