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
她都知道。
她知道我经历了什麽。
脖颈上被胸针划出的伤口已经缠上了洁白的绷带,江昭生看着华丽的庭院,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内心的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江昭生以为是送餐的仆人,或者是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母亲,并未立刻回头。
然而,一种本能的丶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後颈的寒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擡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是沈啓明刺杀的灰发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便装,肩部似乎因伤口而微微紧绷,但丝毫不减其冷峻威严的气质。那双冬日灰穹般的眼眸,正静静地丶深邃地注视着他,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江昭生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阿纳托利眼中,江昭生的长发有些松散,一些碎发黏在侧脸,细细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层绷带,看起来脆弱无比。
看见他像受惊的猫一样瞬间弹起,踉跄着後退了好几步,直到脊背撞上雕花床头,全身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他怎麽会在这里?!他不是国王吗?
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那一瞬的精光被很好地掩盖,阿纳托利并没有进一步靠近。
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生生,怎麽了?吓到了吗?”
穿着珍珠白套装裙的江挽澜从国王身後走了进来,姣好的脸上带着担忧,年轻的女人像是怕他受惊一样缓步走近,握住了江昭生冰凉而紧绷的手,轻轻拍抚着。
“。。。。。。别怕别怕,我在,”她的语气仿佛在安抚一个年幼的孩子,“看你晚上没吃什麽,我去给你炖了点安神的汤。”
直到这时,江昭生才注意到,那位尊贵的丶肩部受伤的国王手中,竟然真的端着一个素雅的陶瓷炖盏。
他不是国王吗?他不是刚被刺杀吗?到底谁才是地位更高丶受伤更重的人啊?
这一幕荒谬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挽澜引着僵硬的江昭生重新坐回沙发,然後从阿纳托利手中接过炖盏,亲自试了试温度,才递到江昭生面前,眼神充满了期待。
江昭生没有接,依然怔怔地看着她,又看向沉默地站在一旁丶目光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移开的国王。
见他不动,江挽澜轻轻叹了口气,将炖盏放到一旁。她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江昭生的脸颊,指尖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够,欢喜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滑到他精巧的下巴,久久停留。
“我的生生。。。。。。长得真好,”江挽澜眼中有水光闪动,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说,“比妈妈想象中还要好。。。。。。”
江昭生身体僵硬,任由她动作,大脑依旧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
江挽澜似乎察觉了他的不安,俯身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
“不怕了,生生,以後再也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她擡起头,看向沉默的阿纳托利,语气变得轻快:
“以後,就让阿纳托利保护你,有他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啦。”
江昭生茫然地眨了眨眼:“。。。。。。谁?”
保护他?这个。。。。。。国王?
在他的投来目光的瞬间,那位冷峻的灰发国王,竟然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执起江昭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然後,在江昭生惊愕的目光中,阿纳托利低下头,郑重的吻印在了他白玉般的手背上。
那是个古老的丶表示效忠与守护的骑士礼。
阿纳托利擡起眼,灰色的眼眸如同磐石,直直望入江昭生惊慌失措的蓝绿色眼底,无声地宣誓着他的忠诚。
江挽澜满意地笑了,将还在发愣的江昭生揽入怀中:
“托利亚,是妈妈给你找的守护骑士,喜欢吗?”
托利亚。。。阿纳托利,竟然是一个人,难怪他那麽有熟悉感,那个从学校掳走他的丶一言不发的危险分子,突然离开的哑巴男人。
竟然是这个人,索莱尼亚名义上的国王。
江昭生靠在母亲的怀抱里,看着眼前这位向他行吻手礼的国王,觉得整个世界的光怪陆离,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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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只能说丈母娘的眼光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