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从来都没有好过,阿纳托利有些窃喜,这样的炸毛会贯穿他们的婚姻始终。
——那还真是幸福。
“。。。。。。你那是什麽表情,好恶心。”
江昭生一推他胸口,阿纳托利那堵墙一样的身躯晃了晃。
他这才反应过来,托利亚是受了枪伤的。道歉的话卡在嘴边,江昭生在纠结中别过头,夕阳在睫毛上洒下金箔,耳朵上那朵花晃了晃,更像对人娇嗔了。
江昭生胸中憋闷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江挽澜的话语像魔咒般盘旋不去,否定着他的过去,规划着他的未来,将他变成一个只需点头的精致花瓶。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几乎要将他压垮,而他无处发泄。
夕阳的馀晖落在他身上,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烧的後背焦灼,连带着心情也躁动起来。他站起身,烦躁地扯下耳畔那朵娇艳的绯露花,揉碎了掷在地上。
喜欢做机器人?喜欢当狗?
江昭生看着眼前沉默如山的阿纳托利,一个恶劣的念头陡然升起。
他一步上前,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阿纳托利昂贵衬衫的领口,用力之猛,瞬间崩飞前两颗纽扣。
看托利亚依然纵容任由着他胡闹,江昭生更是得寸进尺,抓住对方的灰色短发,用力向下拉扯,迫使这高大的男人向下弯腰,与自己平视。
头皮传来痛感的瞬间,阿纳托利很是喜悦,可就在嘴角快扬起弧度的时候,他立刻忍住了——因为他看见,妻子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眸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愤怒。
于是他绷紧了嘴角——不能笑,他会更不满。
“喂,哑巴,”江昭生语气轻佻,眨了眨眼睛,讥讽道,“光跟着有什麽意思?带我去个地方。”
阿纳托利灰色的眼眸静默地看着他,对别扭的姿势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在问他“去哪里”。
江昭生扯出一个没什麽好意的笑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这辈子当不了人才,混混差不多。
“带我去能打拳的地方,”江昭生看着指缝中质地偏硬的灰色短发,缓缓张开五指,“我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这是他前半生赖以生存丶甚至引以为傲的技巧,也是在无数个绝望时刻用以自保和发泄的途径。
此刻,他迫切需要重温那种力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需要汗水和疲惫来冲刷内心的窒闷。
阿纳托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轻轻握住江昭生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缓缓下滑,好像要牵着他的手似的,江昭生下意识松开摆脱。
阿纳托利淡淡看了一眼被打红的手背,没有强求,朝他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宅邸地下果然有个设施极为完备的专业格斗训练场,熟悉的擂台,亮色的拳套,厚重的沙袋,以及空气里淡淡的橡胶味,都让江昭生精神一振,血液里的某种因子似乎开始苏醒。
他利落地脱下碍事的外套,随手扔在一旁,露出里面偏修身的羊绒衬衫,他挽起袖子,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肢和手臂线条格外吸睛。
阿纳托利在後面默默捡起外套,把对方衣服温热的地方贴近鼻腔。
淡淡的丶带着体温和玫瑰的香气。
江昭生对身後的“痴汉”行径一无所知,他散开长发,利落地重新高高束紧,熟练地用缠绕着手部和指关节。
大概准备完成後,他扭头用下巴指了指场中央的软垫,对阿纳托利下令:
“你,过来陪我练一会。”
阿纳托利依言走上软垫,按部就班地做着准备工作,倒是很像机器人。
江昭生最讨厌他这种仿佛一切都要遥控的人机感,热身都省略,在他做好准备後,没有多馀的话,猛地欺身而上,一记迅猛的直拳直冲对方面门!
然而,阿纳托利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松避过。他甚至没有擡手格挡。
江昭生拧身,又是一记凌厉的摆拳,扫向对方肋下!
阿纳托利的脚步很快,再次避开,依旧不还手。
虽然知道对方实力强劲,但接连数拳的落空,江昭生心中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这种被动的闪避,比直接的对抗更令人恼火,简直像师傅打徒弟,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攻击徒劳无功。
“出手。”江昭生喘息着说,蓝绿色的眼睛因为怒火而亮得惊人,“你看不起我吗?拿出你的本事。”
“不是要保护我吗?!连和我对打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攻击越发急促凶猛,拳风呼啸。
“你说是吗?——亲爱的未婚夫。”
江昭生带着笑意一拳挥过来,阿纳托利猛地格挡,胳膊被打得发麻,恐怕会出现淤血。
这句话似乎终于触动了阿纳托利的某根神经,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激动的身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