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産生一种被完全看见的感觉,是他在地铁上偷拍周吉安的时候。
那天他逛了跑了好几条线路,都没能拍到理想的画面。
当他几乎快放弃时,周吉安进入了他所在的车厢。
她提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背着一个棕色的双肩包,乌黑的头发扎成低马尾垂在背後。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车门上方的电子线路图,偶尔松懈,也只是因为周围有人碰到丶挤到她。
他举起相机拍摄她的侧脸,可就在那一刻,她转头直直地看向他的镜头,似迷茫丶似疑惑地微皱着眉,但很快就又将目光停驻在线路图上。
他和她之间至少隔了三十个人,她却准确地发现他的镜头对准了她。
後来她教他挑选水果丶蔬菜丶五谷杂粮,教他烹饪小技巧,再後来她偷亲他,她在月光与海风中威胁他,都和顿悟丶觉知有关。
他在无数个这样的时刻里,确定过他眼前的人对他的感情的真实性。
邓易翻着桌上摊开的手账本,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一行又一行的字,之前的对话变得栩栩如生。
“很想我?”
“嗯。”
“有多想?”
“有时候是两三米,有时候是七八米,有时候又是十多米,大部分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米。”
周吉安站在门口犹豫。
她不知道拿到手机,打通邓易的电话之後该说什麽丶能说什麽。
明明答案已经很清晰,可落到实处仍然具有难处。
况且,他的手机此刻说不定是静音状态。
磨磨蹭蹭好一阵的周吉安,还是硬着头皮进屋,步伐沉重地走近书房,推开书房的门。
“我还没写好,不知道该怎麽写。”周吉安没想到她看到站在她电脑前的邓易,第一句话竟然是认错。
邓易的指尖压着手账本上用粗粗的荧光笔写的邓易两个字,擡头问道:“因为不想跟我离婚,所以不知道该怎麽写?”
周吉安朝他走过去,琢磨了一下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是想跟我离婚,才让我自己拟离婚协议的?”
周吉安说着绕向书桌後面,一擡眼,看到邓易手下那本五颜六色的手账本时,才反应过来那会儿没来及将笔记本和手账本收起来。
她又急又羞,马上扑上去抢手账本,却被邓易拿起来举到空中。
邓易低头看着她笑道:“你不是在扉页写了祝我生日快乐?这不就是我的东西?为什麽还要抢?”
周吉安不跟他争辩这个,只一味地跳起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他单手箍住腰,抱到书桌上坐着。
他双手撑着书桌,两人的视线齐平。
“我回来没看到你,差点以为你收拾东西逃跑了。”邓易用鼻尖轻蹭她凉凉的脸颊。
“我又没有不开心,为什麽要逃跑?”周吉安一想到他们错过的这些年,便没办法再矫情。
“那就好。”邓易内心彻底踏实,吮吻她的耳珠丶嘴唇。
周吉安抿了抿被他吻湿的嘴唇,凑近他的嘴唇,张嘴就咬上去,看到深深的牙印後,方说:“你都不怕我真写好离婚协议,让你签字,还有心思跑去参加活动。”
邓易捉住她,加深她挑起的吻,边吻边说:“怕,当然怕,但最怕的是你不开心。”
“我要是不开心,能答应你的假结婚提议?我又不是傻子。”周吉安被吻得气喘不已,膝盖内侧隔着布料磨他的腰。
“嗯……唔……”邓易渐渐把持不住,扛起桌上的人就往卧室走,边走还不忘再次强调,“我们是真结婚。”
周吉安在他多种花样的折腾下,被迫一遍又一遍地说:“结婚真好。”
最後,她实在没办法再承受更多,带着哭腔乱说一通。
“邓易真好。”
“不要了……嗯……还要……还要。”
“跟你结婚很……开心,开心……死了。”
周吉安的确差点死了,不过是差点被做死的。
她抖得不成样子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们未通心意之前,邓易一直收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