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声音从马背上响起,江抚眉的眼睛被迷了,看不清来人,却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能在人潮涌动的花灯会上纵马疾驰,却无人敢拦的,只有那位骄纵跋扈的南安公主了!
南安从马背上跳下来,微微俯身查看江抚眉的眼睛,急道:“哎呀,定是被沙尘迷了眼,这可了不得,我带你去洗洗。”
江抚眉的眼睛其实并不严重,揉了几下就没太有问题了,她道:“殿下莫要担心,我没什麽事。”
南安不依,坚持道:“都怪这马不服管,差点酿成大祸,我瞧着你眼睛都红了,且跟我去看看吧,既是我闯出的祸,我就要负责到底的。”
江抚眉还想说什麽,却感觉到胳膊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对上南安含着笑意的眼睛,才明白这位殿下大概是有话要对她说,便顺台阶而下,说:“那便依殿下,说起来我现在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好好好,那便快些走吧。”南安拉着江抚眉就走,又突然想起什麽,对李景渝说道,“小叔,本宫先把江小姐带走了,方才本宫骑马太快,发间步摇掉了一支,还请小叔帮着寻一下。”
本就犹豫是否要跟上的李景渝如蒙大赦,连忙招呼护卫到处找步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和江抚眉说,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自私的举动将江抚眉置于险地。
南安拉着江抚眉走出去好远,回头看看果然没人跟上来,才长出一口气,对江抚眉说:“还不谢谢本宫?”
江抚眉微微疑惑,一脸茫然。
她这样子颇为有趣,惹得南安哈哈大笑起来,“本宫老早就看见你们了,一个跟木头似的,一个脸拉的比驴脸都长,两人虽是并肩走,却互相嫌弃,中间能隔出一条街来,两相生厌却不得不来逛灯会,你不累吗?”
江抚眉恍然,原来这位公主殿下折腾一番,纵马闹事,竟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她不禁心中生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真心实意道:“那可真是多谢殿下了,我这一路都不自在,脖子早都僵了。”
南安嘻嘻笑:“你眼睛当真没事?”
江抚眉眨眨眼,反问道:“殿下当真掉了步摇?”
两人对视,突然都大笑起来,南安连着拍了江抚眉肩膀好几下,欢喜道:“还是你有趣,本宫就喜欢和你玩。”
江抚眉也道:“我也确实喜欢与殿下相交,好生轻快。”
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真心实意到南安能真切感受到她的诚意,眼中更多了三分赞赏,她拉着江抚眉的手,轻声说道:“你在国公府也不容易吧,你那个哥哥,可不太好相处。”
提起叶叙,江抚眉想到的却是他与自己互相较量的点滴来,那样的较量虽然如履薄冰,但也着实刺激,很是痛快,于是她摇摇头说:“哥哥很好,很有趣。”
这话也是真心,南安自然也听出来了,她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愕,“你居然能跟那个阎王友好相处,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她并不纠结于此,对叶叙也没有什麽兴趣,随口一说就将话头抛在了脑後,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比其他画舫都要大都要豪华的画舫道:“今晚不提这些,你跟我去听曲吧!”
江抚眉欣然同意,跟着南安就上了画舫。
有人陪她玩,南安非常高兴,一个劲儿的吐苦水,“你不知道,她们都不爱和我玩,说什麽听曲不是正经女子该做的事情,放屁,我可是天子的女儿,天下女子都该以我的行为为典范,按道理说,她们才是不正经呢!”
“短暂的一生,窝囊的一生,死的时候发现连自己都对不起,还跟我说什麽正统!”
她话一多起来,就忘了尊称,你你我我的,随口就来,好像这才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一般。
画舫门口有两个美貌的男子笑意盈盈,见了南安立刻亲热地迎上来,南安给江抚眉介绍道:“这是陶然和陶乐,是我府上的乐师。”
江抚眉原以为这两位清俊的少年该是她的面首,听她一本正经的说是乐师,再看那两人毫无约束,亲密缠着南安的样子,大概知道为什麽会有公主府多面首的八卦传出了,不过南安似乎并没有想过去澄清这些流言蜚语,江抚眉自然也不会去多问。
画舫很大,却只有南安和江抚眉两个主子,可真是在舒服不过了,果子点心流水般端上来,江抚眉与南安并肩而坐,顿时有些乐不思蜀,恨不能就在这里这样过一辈子。
“快传歌舞。”南安笑着喊道。
话音刚落,就有十数舞姬从门外小步飞快走进来,这些舞姬身着鹅黄纱衣,唯独为首一人一身水粉,浓妆重彩。
江抚眉认得她,她叫青女,在她的接风宴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