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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预言（第2页）

哈喇尔泰是怒清同母弟福善的“师傅”，如今福善留守俞水河卫所，他跟随怒清南下，是十八王帐下第一人。

此时，就见哈喇尔泰上前道：“主子，方才三王子刚一得到消息，就横刀斩杀了守营的侍卫，带着亲兵往北去了。如今军中各处都是流言蜚语，称三王子是收到了大汗遗诏，准备回京见完最後一面就立刻登基。”

“登基。”怒清的眼中隐有轻蔑之色。

哈喇尔泰立即接道：“主子，大汗病得突然，病前还未称帝，三王子就算是回去了，也只能在其他额真的拥戴下，做个大王而已。主子，依奴才来看，您不如直接把十九部主招来明州。”

把福善招来明州做什麽？哈喇尔泰没有点明，但在座的“章京”们却都心照不宣。

如今荣保保病危，北都太宁城里除了他母亲，汗母宝音图雅手下的北牧骑兵之外，只有几个不受重视的额真和部主，而跖部中最显贵的勋爵要麽跟随怒清往东南一线攻打两江，要麽随扎松往中南丶西南一线攻打两汉，还有，就是跟着福善在俞水河畔驻防。

眼下扎松生死不明，若是福善赶来明州拥戴怒清……

藏在屏风後的林慎眉梢一挑，他就知道，十八王帐下必定人心有异。果不其然，话还没说两句，就有好事者按捺不住了。

哈喇尔泰不顾其馀“章京”各色的表情，继续说道：“主子，三王子额尔赫虽是大汗的儿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人难堪大用，若是将我跖部送到三王子手中，依奴才看，咱们不如也往南去，做那永昌小儿的将军罢！否则，谁也得不到善终。”

这激烈的言辞说得中军帐内一阵窃窃私语，阿济勒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呵斥道：“你贵为大汗的‘勃极烈’，竟然当衆说出这样的话！主子还没开口，你居然……”

“阿济勒。”怒清却止住了他的话，“让哈喇尔泰说完。”

有了十八王的支持，哈喇尔泰更加猖狂了，他叉着腰，走到军帐中央，朗声道：“如今汉南一线指望不上，北都城内又都是勋贵妇孺，只要十九部主按兵不动，三王子这皇帝是绝对做不成的！”

“可是还有汗母在，你难道要将汗母和她手下的北牧兄弟一起驱逐回草原吗？”

“是啊，狼王虽不比当年，但南下一路，北牧铁骑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若是在这个关头与他们反目，恐怕……会给祝升一个反扑的可乘之机！”

人声嘈杂，各式言语纷纷扰扰钻进怒清的耳朵，他扣紧桌案，目光忍不住飘向了一旁的屏风。

林慎会如何决断？一个没头没尾的想法冲进了怒清的脑海。

“主子！”正在这时，阿济勒上前叫道，“奴才是大汗钦点给您的扈从，这麽多年来，主子您对大汗忠心耿耿，奴才都看在眼里，如今大汗不过是病了，就算是……就算是朝不保夕，主子您也不能凉了他的心啊！”

“净是放屁！”哈喇尔泰是个粗人，他嗤笑一声，说道，“你是大汗钦点给咱们大王的扈从，还是大汗钦点给咱们大王的眼线，你能说得清吗？”

“你……”

“好了。”怒清喝住了哈喇尔泰越说越离谱的话，只见这位十八王站起身道，“阿济勒说得不错，眼下这个关头，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麽大局？

正是江南一线战事受阻，两汉一带跖部溃败的大局。

怒清万没料到，荣保保竟然在这个时候病倒了，这个他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动摇乌那察尔家族的时候。

但哈喇尔泰不懂——

“主子，不论如何，奴才都听您调遣，只要您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等也敢闯！”他是跟着怒清打天下的，是那文禄赐给福善的大师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哈喇尔泰这是在为自己而搏一把。

但同样想跟着他一起搏一把的人并不少，很快就有人接话道：“主子，您下令吧，哪怕肝脑涂地，奴才也在所不辞！”

怒清一言不发地坐着，很难说，此刻的他心中是否有那麽一瞬间动摇。

毕竟，荣保保病危的消息能提前送到自己手上，就证明了远在俞水河的亲弟弟福善的的确确跟哈喇尔泰一样，也有要拥戴自己为帝的心，可是……

“咳咳咳！”屏风後突然传来了林慎的咳嗽声，帐中诸位一凝，不知此地竟还有外人。

怒清神色却未变，他一挥手，命令道：“你们且先下去，守好江东五城，决不能将大汗病笃的风声从军中流出。”

哈喇尔泰没等到怒清的答复，气焰顿时萎靡，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跺脚道：“主子，您可千万不要做那优柔寡断之事！”

按兵不动是优柔寡断，就地造反便是坚毅果敢。

怒清帐下的将士们没人愿意跟随额尔赫，更没人愿意跪在额尔赫的脚下，奉他为主子。

林慎不过是在屏风後坐了片刻，就已认清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