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位三王子并不得民心。”轻咳几声後,林慎开了口。
怒清偏过头,见那屏风後烛光一闪,一道人影重新映在了绢帛之上。
中军帐内的将士们已经离开,四处安稳人心去了,此处重归安静,只剩屏风後的林慎和屏风前的怒清了。
“三王子滥杀无辜,奴役下属,残暴不仁,凡是长眼睛的都清楚,他绝非良主。刚刚勃极烈讲得一点不错,做三王子的奴才,谁也得不到善终。”林慎说道。
怒清沉着脸,默然半晌。
林慎又问:“王爷,您也是这麽觉得的,对吗?”
“对。”怒清吐出了一个字。
林慎擡了擡嘴角,接着道:“只不过,王爷是心怀天下的人,所以……王爷要比旁人,多有一层顾虑。”
怒清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他已疲惫得想要仰头靠在椅背上,可因肩上的伤,又不得已坐得笔挺,他听到,林慎正慢慢地走向自己。
“别跪。”怒清忽然说道。
林慎顿了顿,随後默默起身,扶着桌案立在了一旁。
他就听怒清低声道:“‘紫微黯,帝星陨,承运者,非戎狄’,这话我在北都时,就曾听过。”
林慎眉梢一跳,不知怒清要对自己说什麽。
这位十八王双目微沉,神色不动,他擡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林部堂是何时认清本王的?”
林慎一滞,眼光轻轻闪烁了起来。
怒清看向他:“林部堂是因认清了本王,所以才决定投降的吗?”
林慎依旧闭口不答,他想知道,怒清到底会揣测到哪一步。
果真,这人又说:“林部堂刚被俘时宁死不屈,三番五次要自寻短见,突然一朝肯臣服于我,又是为了什麽?”
林慎没说话,默认了怒清的猜测。
他并不在乎这位十八王如何看待自己,也不在乎高风亮节丶大义凛然的林少司马最终沦为跖部叛徒,因为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怒清的信任,以及自己能在怒清身边做什麽。
他上前两步,还是跪在了怒清的脚边。
“王爷,”林慎叫道,“您救过我两次,奴才做您的附户奴才,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怒清重复道。
林慎接着说:“若是王爷能问鼎天下,身为您的人,奴才自然高兴,或许……奴才也能像奴才的太老师一样,做个一人之下的宰相,施展抱负。”
“你也觉得,本王应当拥兵自立?”怒清眯起了眼睛。
林慎低下头,几乎要把身子埋在地上,他说:“王爷雄才伟略,若是一辈子只做个任人驱使的大将军王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管来日三王子如何治理天下,总有鸟尽弓藏的那天。奴才不忍苍生受难,只想这场战争赶紧平息,所以……王爷的所思所想也是奴才的所思所想。王爷想要那个皇位,奴才便助王爷夺得那个皇位,王爷想要这个天下,那奴才就帮王爷拿下这个天下。”
怒清扣着桌案的手有些发紧,他注视着林慎,试图从这人恭顺的姿态中找出一丝不轨来,可他失败了,因为怒清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等林慎的这些话,等很久了。
“你要帮我?”他擡眉道。
林慎仰起头,也露出了那只受伤失明的左眼,只听他终于说出了自己酝酿了不知多久的话。
“王爷,”林慎叫道,“您定会成为留名青史的千古一帝,不过……不是现在。”
若让哈喇尔泰等人听到这种言辞,必要慷慨激昂一番,但怒清却在林慎说完後,渐渐舒展开了方才始终紧蹙着的眉头。
他招了招手:“部堂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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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提醒一下:这篇文不是爽文,是虐文,尤其是後半程和结尾(但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