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十八哥!”就在两人同时开口此刻,福善匆匆闯进了营帐,他已重新披上了那身金甲,腰间还别了一把短刀。
怒清迅速起身,好似方才两人之间的那些话一句都不曾说过。
他推开屏风,来到外帐:“出什麽事了?”
福善看上去有些慌张,他紧喘了几声後答:“十八哥,方才山上的斥候瞧见了一列从北边来的骑兵,都披盔戴甲的,看样子,像是阿古的巴牙喇!”
“巴牙喇”就是汗王亲卫,多是从跖部十六族中选拔出的精壮武士,由大汗亲自指挥。
现如今,荣保保已死,他的“巴牙喇”为何会出现在阳沽山外?
怒清一时游移,他眉心紧皱,沉声问道:“巴牙喇出京了?你确定你手下的斥候没看错?”
福善一点头:“十八哥,我派去打前哨的都是最精锐的跖部子弟,他们看得懂汗王的大旗,也清楚阿古手下的巴牙喇是什麽打扮……十八哥,犹豫不得了,小弟只需您一句话,不管来的是巴牙喇还是北牧人的铁骑,咱都能把他们……”
“巴牙喇或许是来迎王爷您回京的。”不等福善说完,屏风那头的林慎突然开口道。
怒清偏过头:“为何?”
林慎慢腾腾地下了床,撑着屏风壁来到了怒清面前,他道:“王爷运筹帷幄,当初奴才建议您给十九部主写的密信,您应当……不止送出了一封吧?”
福善脸色微变,立刻擡目看向怒清。
怒清仍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他问道:“部堂这话是何意?”
林慎一笑:“王爷已打定主意的事,那就必定不会再变。既如此,您不如赌一把,今夜就将我们留在宝成,一个人迎上去瞧瞧,那些巴牙喇到底是为何而来。”
“十八哥!”福善狠狠一挫後槽牙,撩开衣甲跪在了怒清身下,“阿古已经死了,现在掌控着朝政的人是宝音图雅那个女人!十八哥,你别忘了,宝音图雅当初是怎麽对额吉的,又是怎麽对你我兄弟二人的!如今,只需十八哥你一声令下,小弟即刻就能带着手下亲兵把那些巴牙喇杀他个一干二净。到时候,阳沽山大营任十八哥差遣,小弟只求十八哥坐上皇位後,别忘了咱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就好!”
怒清背着手,双目紧盯沙盘,一言不发。
“王爷,”林慎这时悠悠道,“不论您如何做,刚刚奴才说的那些,永远都不会变。”
这话令怒清登时呼吸一颤,他沉声答:“那事以後再论。”
营中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来往将士们都在等着他们的十八王发号施令,也或许那声号令根本不及出口,这些蠢蠢欲动的跖部子弟就已抄起了刀枪剑戟。
然而此时,怒清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偏向了林慎,他望着烛影中那人苍白的面孔,瞬间就定了神。
“十九,”怒清命令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先待我出营看一看那些巴牙喇到底是为何而来。”
说罢,他转过身,对林慎一点头:“来给本王束甲。”
“十八哥!”福善大震,他叫道,“成败在此一举,你怎能……”
“成败从不会只在一举,十九,你先出去。”怒清平静道。
林慎已端过甲胄,半跪在他身前,为他系系带,绑护心镜了。
福善目瞪口呆,他怔立许久,最後低骂一声,转身而去。
“林部堂,”待穿好甲胄,怒清把跪在地上的林慎拉了起来,他问,“我若死在了巴牙喇的刀下呢?”
林慎注视着他:“我打赌,王爷不会。”
“可如果你赌输了呢?”怒清又问。
林慎因这话浅浅一笑,这是他头一回在十八王的面前露出如此舒展的神情。
“王爷,”只听他道,“如果我赌输了,那便把命赔给王爷。”
怒清眼微眯,擡手一把掐住了林慎的下巴。
这回,林慎再也没有任何局促与卑恭,他仰着头,直视着怒清的那双眼睛。
“王爷,”林慎道,“若我赌赢了,您会带我回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