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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诀别（第1页）

第35章诀别

跖部的男孩大多到了十岁，就得开始学习骑马狩猎丶拉弓搭箭的本事了，怒清更勤勉些，七岁就能跟着自己的兄长在松珠儿的山间驰骋了。

当时的荣保保称赞怒清是白山黑水间最勇猛的鹰。

而怒清也不负衆望，在刚满八岁那年，便亲手射杀了一个盗猎山鹿的北牧人。

“呼耶——哈格！”

呜！一股风卷着枯草，从篝火堆上掠过。大巫觋手执白桦树枝，张着双臂，站在山岗上，仰头望向了阴云密布的天。

咚！咚咚——

绒皮鼓被敲得梆梆作响，几个身穿兽衣的大祭司盘坐在火堆边，用口弦吹起了送给乌哈的祭歌。

年幼的怒清在风中擡起了头，他看见，那文禄的灵魂正立在火堆那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王子，喝下这碗鹿血，把你的灵魂献给松珠儿的大地和山川吧！”大巫觋说道。

怒清接下了他递来的木碗，随後郑重地举过头顶，他说：“我将把我的灵魂献给松珠儿的大地和山川！”

很快，乌那察尔家族的巫觋开始了吟唱，怒清听到，他们口中念着的调子是：

白山的神，请为松珠儿的子孙指明方向；

祖灵的火，请带领我们跨过更北的河……

一望无际的平原，让海东青的翅，荡过所有风沙；

东来的鹰赐我双目，西沉的月予我灵魂……

呜！又是一阵风起，将那喷薄着的火舌推向了更高的远方。

怒清看到，跖部的大巫觋赤着双脚，踩着雪沙，向他走来。

“王子，”低沉沉的声音响起了，大巫觋呼出了一口浊气，他为低垂着头颅的怒清编起了第一条长辫，并将那枚绿松石挂在了发间，“王子，乌哈会保佑你的。”

乌哈会保佑你的……

咚！咚咚！咚——

林慎骤然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按着胸口，隐隐听到了一阵急过一阵的鸣鼓声。

“王纯，王纯？”他忍不住叫道。

“怎麽了？”王纯没有应声，一直守在床边的黑影突然开了口。

林慎呼吸微顿，眼前蓦地亮了，他看到，怒清正端着一座烛台，俯身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王爷？”林慎微诧，“您怎麽在这儿？”

怒清放下烛台，沉声回答：“今夜，巴牙喇即将代表皇帝陛下出征关北，平定巴铎部动乱，方才他们踏着夜色出城了。”

林慎舒了口气：“我在梦中，听到了鼓声。”

怒清眉梢轻轻一动，他说：“可是方才，部堂在呼唤我的名字。”

林慎一凝，看向了怒清。

摄政王的面容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林慎从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柔和，仿佛白天来自试探之间的刀光剑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汪暖融融的水。

他就听怒清问道：“林部堂是梦见我了？”

林慎张了张嘴，没有否认：“我梦见关外的雪了。”

怒清嘴角微擡：“人如何能梦见自己从未见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林慎哑然，“但王爷确实带着关外的雪，光顾了我的梦境。”

怒清没说话，他道：“本王只是来瞧瞧这屋里够不够暖和，夜深了，就不叨扰林部堂了。”

“王爷，”这时，林慎忽然叫出了声，“方才您讲，巴铎部动乱，这是怎麽回事？”

怒清神色微定：“原来部堂还没听说，搏儿金的部族在三天前于喀喇城制造了一场兵变，其首领巴铎·合喜已经杀出了广宁，林部堂应该知道，广宁就是那座与燕宁合称为‘二宁卫’的古关。”

林慎呆坐半晌，方才出声：“怎会如此？”

摄政王重新坐了下来，他说：“巴铎部叛乱，起因是八大额真要封禁关外的秘奏泄露，有好事之徒从中煽风点火，在巴铎部中蛊惑人心，惹得巴铎一族联袂察兰丶伊尔罗三部一起，反抗朝廷。”

“消息……是怎麽泄露出去的？”林慎明知故问。

怒清答得坦然：“要麽是八大额真故意传出去，来倒逼我封禁关外的，要麽，就是祝升旧臣想把水搅浑，来动摇我跖部的军心。”

“那王爷认为，罪魁祸首是八大额真，还是祝升旧臣？”林慎故意问道。

怒清却看他：“林部堂觉得呢？”

林慎想了很久，神色始终游移不定，直到怒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方才说道：“我觉得……罪魁祸首是巴铎王自己。”

这个回答令怒清有些意外，他不禁追问：“为何会是搏儿金？巴铎部与他不共戴天，断不可能受此人策动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