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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诀别（第3页）

林慎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没有听见。

王纯又道：“昨日王爷特许您可以出府转转，还说茶陵酒肆重新开了业，里面卖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呢。”

林慎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像是树枝落进大雪里一般，微不可闻。

王纯皱起了眉，他记得清清楚楚，林慎从昨日开始，就已不进水米了。

喝了这麽久的药，病得再重的人也该好起来了，可王纯顺着林慎的侧脸望去，只能看见他愈发瘦削的下颌以及两肩内突兀耸起的锁骨，那只搭在躺椅扶把上的腕子枯瘦如柴，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根根可见。

林草儿就像根草儿，而且是一根快被怒清养死了的草儿。

王纯实在不忍，他哀求道：“林部堂，您到底怎麽了？能给奴才讲讲吗？”

林慎无神的眼睛动了动，偏头看向了王纯，说道：“我其实……”

当——

这话没能讲出口，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钟声，林慎一诧，撑起了身：“这是……”

摄政王准备离京了。

这几天怒清一直不着家，林慎已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自然也不会想到，怒清竟要这样草草离京。

“林部堂！”

王纯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半倚在榻上的人就已匆匆下了床，他来不及披上衣服，便冒着风雪一路快走，赶在怒清啓程前，来到了冬络亲王府的门下。

怒清惊讶于林慎居然会循着动静来送自己，他皱起眉，问道：“何事？”

林慎气喘吁吁，他张了张嘴，有些无措：“王爷您……真的要出关平乱吗？”

“北牧铁骑从同州回京了。”怒清答非所问。

他身上穿着金甲银盔——这已算是答案了。

“王爷……”林慎轻声叫道。

怒清下了马，来到了他的身前：“你这两日……怎麽瘦了这麽多？”

林慎惨笑一声，他说：“我担心王爷。”

“你担心我？”怒清忽然觉得滑稽。

林慎望着他：“王爷为何不道而别？”

“你觉得为何？”怒清直截了当地问道。

林慎没说话，眼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许久後，他方才开口道：“王爷您不信任我。”

怒清注视着他：“本王在过去，确实很想信任你，可你一次又一次地失信于我，林云峡，你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吗？”

林慎嘴唇翕动，吐出了几个字：“王爷……奴才求您信我。”

怒清不答反问：“林部堂，你清楚当初随我从两江大营离开後，阿济勒在银古儿送来的信上写了什麽吗？”

林慎默然。

“你应当清楚的，本王已给过你很多机会，也宽容过你很多次，是你让我一直失望。”怒清掷地有声，他冷眼打量着林慎，说，“阿济勒告诉我，太医馀孝白不堪重刑，袒露了自己作为‘霜刃’探子的身份，但馀孝白至死不肯承认，是自己给你下了‘铁锈红’。”

林慎身子一颤，眼角忽地滚下了一颗泪。

“阿济勒清查了馀孝白的药箱，从中发现了一小瓶只剩一半的‘铁锈红’，当看到那个白瓷瓶时，馀孝白说他想起来了，他想起，自己曾不慎将药箱落在你的暖阁内。阿济勒说，这‘铁锈红’之毒，兴许就是林部堂你自己服下的。”怒清一句一顿道。

林慎并不想否认，他反问：“是我又如何？”

怒清被他这副样子激怒了，摄政王厉声发问：“你处心积虑吞服毒药，到底是不是为了制造府署已不再安全的假象，好借机跟着本王一起入军营？”

“王爷猜得不错。”林慎垂下了双眼。

“还有在蕲城……”

“在蕲城那一刀，也是我自己伤的自己，”林慎不等怒清问完，便脱口说道，“八大额真的秘奏也是我送出关外的，巴铎部的叛乱是我谋划的……我不仅做了这些，我还将两江大营的兵力丶布防，悉数透露给了秋慕兰将军。可不论如何，这一次请王爷不出关！”

怒清一把掐住了林慎的脖颈，想要强迫这人跪在自己身下。

可当掌心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感受到皮肤之下微弱的跳动时，怒清忽然顿住了，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命令道：“在本王回京前，看好林部堂。”

守在一边的王纯早已被这一切吓得面无人色，他看着怒清走了，又看着林慎身子一晃，一头栽了下去。

“林部堂，林部堂！”小太监惊叫道。

林慎跪伏在地，双手捂着脸，他肩膀微耸，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哭了。

王纯只听他闷闷地说：“王爷，若是这一次您相信我，我其实……”

其实什麽？没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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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又哪里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