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那人偶也跟着动了,他麻绳一丢,身形一闪,卷起林慎,掉头就跑。
呜——
铁门大敞,书窖内外,一股浓烈的硫磺味瞬间散开。
“坏了,”阿济勒耸了耸鼻尖,皱着眉看向四周,“我怎麽闻到了手铳的气味?”
“手铳的气味?”章之懋正缩在城墙底下的木棚里躲雨,他也使劲嗅了嗅,然後讷讷道,“手铳是什麽味道?”
阿济勒扫了他一眼,冷着脸回答:“硫磺和硝石交加的味道。”
章之懋呵呵一笑:“我没闻过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比库玛。”阿济勒用跖部语骂了一声。
章之懋却立刻大叫:“你怎能这样说我?我才不是没用的草包!”
阿济勒没料到这人居然还懂跖部语,他哼笑了一声,调侃道:“不愧是主子的‘笔帖式’,知道得还挺多。”
章之懋瞪他,又想大叫。
可惜正在这时,怒清回来了,摄政王沉着一张脸,两人登时谁也不敢出声了。
“主子。”阿济勒匆匆上前跪地拜道,“奴才已带人挖开了四方城墙,一共发现了三条地道,其中两条都不在过去的布防图上。”
怒清冷眼扫过章之懋,吓得章之懋缩成一团。
“去年丶去年找工匠封堵的时候,奴才分明把那些人都遴选了一个遍,也没发现当中谁有什麽问题……兴许丶兴许是後来战事频发,奴才无暇顾及修葺之事後,贼人才偷偷溜进去的。”章知府结结巴巴地说。
怒清闭了闭双眼,他道:“我只是想找到林慎而已。”
是啊,林慎已经失踪了将近一天,如今日色西沉,却还是毫无结果。
怒清心乱如麻,恨不能将明州城掘地三尺。
而偏偏这种关头,祸不单行,就在衆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斥候一见怒清,便扬声大叫:“主子!南城底下又聚集起了一股流民,要冲撞我营戍卫司!”
轰——
喧闹声传至大营中时,福善正坐在自己的帐子前喝酒,怒清派来的传信兵还没走到近前,他便擡手将酒瓶子丢了过去。
“滚!”十九王暴跳如雷。
传信兵赶紧跪地行礼:“主子,城下暴动,摄政王命您速速领兵前去支援,除此之外,摄政王还嘱托您,千万不可动用火器营,无论军中将士谁进明州城,都不可随身携带手铳。”
福善倒头一仰,躺在了篝火堆下,他状若不闻,对着天大喊道:“支援,支个屁的援,怒清他被林慎迷惑得七颠八倒,就让那姓林的去支援好了!”
传信兵不敢出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福善爬起身,拎着酒瓶子,歪歪斜斜地往马厩去。
十九王边走边骂:“他乌那察尔·怒清的事,从此以後,与我无关!”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至大营。
林慎被碎砖烂瓦砸得擡不起头,他跌跌撞撞,如丧家之犬一般,被那人偶拽在身後,一路向城外而去,但很快,两人便被上百个举着火把的流民堵在了一条窄巷的巷子口。
“你要带我去什麽地方?”趁着这个机会,林慎慌忙问道。
那人偶绷着一张脸,他掐住林慎的脖颈,恶狠狠地说:“你确定巴铎·搏儿金已经死了?”
林慎点头:“我确定。”
“那如今坐在亲王位子上的人是谁?”他又问。
林慎无奈:“这我怎会清楚?明州和北都隔了十万八千里,他是死是活,我是通过你这张脸判断出来的,你比搏儿金看上去年长不少,想必是你与他之间的联系已经消失了。”
这人偶咬了咬牙,暂且相信了这种说法,他松开林慎的脖颈,说道:“我叫张魏,广宁人士,家人死在战乱中後,被天崇道捉走,送去关外,当了巴铎王子的人偶。”
“张魏。”林慎重复道。
“我亲二哥做了巴铎·搏儿金在喀喇城魑魅堡里的替身儿,我师兄做了蕲城运河底下的‘水鬼’,我还知道一个名叫李载英的平驹人,似乎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与他切换身份,好保巴铎王在京中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