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载英,平驹人……”林慎瞳孔一缩。
然而,还不等他问得更明白一些,远处便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雨停了,天崇道开始了。
“清野!清野!全城宵禁!”几个骑兵手持长枪,顺着明州中街,一路策马奔去。
道路两旁的百姓你推我搡,纷纷关门闭户。
不远处,有士兵擡出了火炮和火铳,准备拦下要冲撞此处的流民。
这时,摄政王怒清到了,他长刀一横,挡下了就要填装火药和炮弹的士兵:“今夜不能用这个。”
“主子?”那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叫道,“不用火炮根本震慑不了他们!”
怒清眉目低沉:“天崇道声东击西,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修了那麽多遍布全城的地道,多半就是为了暗中输送火药,眼下若是给他们一个火星,地底下恐怕顷刻就能炸成火海。”
紧随其後的阿济勒脑中嗡响:“主子,那怎麽办?要不……想办法先把江北大营撤去安全的地方?”
“你要本王弃城?”怒清眼一眯,看向了阿济勒。
阿济勒微悚,低下头,不敢出声了。
怒清冷声道:“去,带着明州城防图,顺着现在发现的地道,把那些藏在地底的蠹虫都给我捉出来。”
这话话音刚落,忽地一阵地动山摇,怒清一凛,回目看去,只见南城下陡然升起了一簇十几丈高的火舌。
“疏散百姓,得先疏散百姓!”章之懋跑得七零八落,他踉踉跄跄地冲回府署,揪起了正在堂下打瞌睡的卒子,知府大人怒骂道,“都什麽时候了,瞧瞧外面成什麽样子了,竟然还敢在这里偷懒!”
那卒子一诧,擡起头,顺着天井往外看去。
此刻,漆黑的夜空犹如被一道巨斧劈斩开来,南城下的火焰喷薄而出,将头顶渲染得犹如赤光烛天般耀目。旋即,大地开始了阵阵战栗,脚下仿佛有头急不可耐的猛兽准备冲破牢笼。
百姓们流窜而出,方才汇聚在城郭下的流民顿时四散奔逃。
“火,南边烧起了大火!”有人尖声大喊。
很快,恐惧的情绪传遍明州,大家奔走相告,来不及拎起行囊,就要往城外逃去。
林慎站在巷子口,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这场爆炸来得竟那样快,若是大火烧去了听雨阁,让火星碰到了碧井之下的火药……
“我得回去……不对,我得去找怒清。”林慎喃喃说道。
张魏瞪着他:“回去?你不许回去,我要带你上京城,看看巴铎·搏儿金到底是不是真的死掉了。”
林慎脸色一变,掉头就跑。
可是眼下这般情形,巷头巷尾人潮拥挤,流民四起,暴乱频发,举目看去,除了奔涌的火焰和亮如白昼的夜空外,什麽也找不到。
但林慎来不及多思,他忍着脚踝的疼,钻进人群,随手抄起了一把掉在地上的砍刀,转头擡手便要往张魏的身上招呼。
正巧,一列跖部骑兵越过人群,来到了此处,为首的是阿济勒属下一小旗,这小旗拉弓搭箭,对准匪首就射,“啪”的一响,林慎身後一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轰然一阵天塌地陷,流民惊慌四散,林慎未及躲避,便被一壮汉撞到在地。
“跟我走!”张魏立刻冲上前,拽起林慎,准备带着他跃上屋梁,逆流往南城下去。
但正是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拦下了两人,林慎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巴铎·搏儿金,你怎在此?”
张魏身形一僵,抓着林慎就想走。
林慎回头看去,只见一跖部士兵手持火铳,对准了张魏的後背。
“别拉火绳”四个字还卡在喉咙里,那跖部士兵就已扣动了扳机,瞬间,火星溅出,洒在了他脚下的青石板路上。
云端似乎响起了金戈铁马的声音,远远地,一道金光从地底窜出,霎时间撕裂了眼前的一切。
林慎再次嗅见了那股熟悉的硫磺味,他後退一步,感受到了扑面涌来的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