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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上（第3页）

怒清似乎因此而有些不悦，他道：“林部堂既做了本王的附户幕僚，本王就不会让林部堂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怒清是真心的，但林慎却宁愿相信，这位十八王只是在许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既然是虚无缥缈，那又何必相信？

所以林慎并不想做一辈子跖部的奴才，他要往南去，要找到他的皇帝陛下，然後像自己的太老师一样，带着朝廷回到北都。

那大概是可望不可即的未来，但怒清的誓言又在多久的以後呢？毕竟，林慎从未真正想过，要将北都中的皇位送给这位野心勃勃的跖部王。

因此，怒清口中“安稳无虞”，也仅仅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林慎摸了摸那枚挂在自己发簪间的绿松石，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这枚绿松石到底意味着什麽，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怒清换上中原人的服饰，并将阿济勒招来中军帐时，他才从这位甲喇章京的脸上明白，怒清到底做了什麽“惊世骇俗”的事。

“主子，您，您这是……”阿济勒紧紧地盯着林慎发簪间的松石，半晌没说出话来。

怒清状若未闻，他问道：“马备好了吗？”

阿济勒仍是那副瞠目结舌的模样，他呆呆地回答：“主子，您真的不带奴才一起走吗？”

“不，你要留在这里，为本王继续探查‘霜刃’的下落。”怒清语气一顿，接着道，“还有那件事，有下落了吗？”

听到十八王提起“那件事”三字，阿济勒神色微震，他低下头，飞快回答，“入关後，奴才已派人四处寻找，但始终没有结果，倒是近些日……近些日审讯了一些长亭来的俘虏，从那些俘虏的口中，奴才得知，王爷您想追查的那副‘虎头玉佩纹样’，似乎来自……威山陆氏。”

“威山陆氏？”怒清狠狠一凝。

阿济勒不敢擡头看十八王的眼睛，他答道：“都是传言，还未证实，奴才不敢妄言。”

怒清皱起眉，没再多说，他吩咐道：“去为林部堂找个帷帽来。”

林慎急忙说：“其实不必，我可以……”

“往北的路不好走，路上万一有面熟的人见到了，恐怕很难办。”怒清说完，又命令阿济勒道，“准备好帷帽後，记得将林部堂的药收拾好，不要有遗漏。”

阿济勒抿了抿嘴，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应道：“奴才明白。”

林慎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又伸手摸向头上的绿松石。

这时，怒清道：“跟我过来。”

眼下天地渐沉，两江大营也随之静下，篝火还燃着，经幡却已被哈喇尔泰拆了下来。

林慎跟在怒清身後，就见早晨曾在帐外做法的女巫觋正立在了望塔下，远远地望着自己。

“额姆。”怒清上前叫道。

这女巫觋没说话，只轻轻一点头，随後上前，用一根长长的白桦树枝在林慎身前画出了一个圆。

“呼”的一下，营中焰火窜起了数十丈高。

林慎被这突然跃起的火舌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往後退去，却被怒清一把按住了肩膀。

“愿乌哈保佑你。”女巫觋念道。

林慎没出声，怒清却说：“林部堂虽不是我跖部人，但额姆已求过乌哈，令祂保佑你平安，乌哈同意了。”

林慎重复了一遍：“乌哈同意了。”

女巫觋道：“十八王献出了自己的鲜血，打动了天神乌哈。”

说完，她伸出手，在林慎的眉间轻轻一点：“来自白山黑水间的祖先仁慈，会将祝福流淌进你的血脉。”

这话令林慎呼吸一凝，定在了原地。

恰在这时，阿济勒牵来了怒清的马，他半跪下身道：“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怒清牵过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背，随後，向林慎伸出了手。

夜风习习，秋日沉霜，这晚的月色如流光，映照着明州城的半壁残垣。

林慎仰起头，在夜幕中看到了怒清英姿勃勃的面容，他没有犹豫，拉住了那只递向自己的手。

“走吧，”十八王道，“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