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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白发（第2页）

“行了行了！要寒暄等到了寨子里再寒暄，弟兄们拽绳索的手都快要被冻掉了！”山崖上的砣头大叫起来。

陆定飞赶忙起身，扶住林慎：“少司马，一切等到了寨子再说。”

原来，此地名唤“断龙谷”，断龙谷上有一个“断龙寨”，乃是半年前，陆定飞在陆吾山战死後，带着陆家军残部扎下的营盘。

营盘中设有十三道堂口，管事的共五位当家，包括陆定飞北上时带在身边的老二“砣头”和老五“瘦猴”，以及留在断龙寨中会做人皮面具的老三和“哑巴”老四。

这些人大多长得奇形怪状，一点也不像是当年威震四海的陆家军後人——除了陆定飞，这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将军。

只听这将军介绍：“几个月前我进京，老三丶老四看家，又把老二丶老五留在了宝成卫，直到确定少司马安全，我才把他们招去身边。”

林慎的视线扫过这些正满怀好奇打量自己的人，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人气，他轻声说：“多谢各位相救。”

“客气啥！来咱断龙寨，得委屈少司马你，这地方日常缺饷，眼下弟兄们吃的还是上个月劫掠阳沽山大营的粮食。”砣头大大咧咧，他一拉“瘦猴”，把人推到了林慎面前，“幸好这小子当初去蕲城打秋风时，发现了‘玄锋’的踪迹，顺着那帮黑衣人找到了少司马，不然现在，少司马恐怕还……”

“咳！”陆定飞不着痕迹地打断了砣头的话，他吩咐道，“让洒扫们去烧点热水，再看看寨子里的炭火，都添到这间房里来。”

陆定飞把断龙寨里最规整的一间屋子给了林慎，又把原本被煤灰堵了的地龙口清理出来，等好一番收拾结束，人都散去，他方才开口说道：“少司马，此地虽简陋，但还算安全，你不必拘谨，我寨子里的这帮人虽有一半都是草莽出身，但心肠不坏……还请少司马多担待。”

林慎赶紧回礼：“不敢。”

陆定飞的脸有些红，大概是不适应烧得火热的地龙，他抹了把汗，说：“今日不早了，少司马歇下吧。”

林慎本想问问，陆定飞为何会孤身潜入京城，只为救自己一命，但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了，最後，只馀下了一句：“多谢小陆将军舍命帮我。”

“少司马客气了。”陆定飞笑了笑。

林慎并没有注意到，在临走前，这位年轻将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松松挽起的发丝间，而他那不肯移开的目光中，总是含着几分悲伤与惋惜。

三日风雪後，在除夕当天，阳沽山迎来了久违的晴空。

金灿灿的光穿过晨雾，染遍了整座大山，林慎推开窗时，正见晨曦从那边的峭壁一侧喷薄而出，并将阵阵暖意送入房中。

“雪终于停了。”陆定飞哈着寒气，钻进了营寨的议事堂，他掂起桌上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後问道，“瘦猴，今日山下有动静吗？”

天生一副细长骨骼的瘦猴正在盘腿打坐，他原本阖着眼睛，在听到陆定飞的话後，立刻偏了偏头，做出聆听之态：“没发现什麽动静。”

“奇怪，”陆定飞皱起了眉，“怎麽还不来？”

这话话音未落，议事堂後门帘一响，林慎走了出来。

正想继续问一问瘦猴的陆定飞立刻噤了声，他上前笑着道：“少司马今日怎麽起来了？外面还是冷，这地方平日里基本不烧炭火。”

林慎在床上躺了三天，看模样是好了一些。只是断龙寨中的大夫学艺不精，在看过林慎身上的刑伤和旧病後，也只能捉襟见肘地开上几副补气血的药。

陆定飞满心担忧，可又不敢说出口，生怕激起林慎伤心的往事。

但林慎却自己说了起来，他回答道：“我梦见阿妹和爹娘了，因此睡不着。”

陆定飞神色微滞，低头抿起了嘴。

林慎笑了一下，头上绿松石随着晃动的幅度而“叮当”一响，他说：“我还梦见怒清了，梦见……他在关北的雪原上。”

这回的梦与以往截然不同，林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怒清的正脸，他只能望见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飘在不远处，等自己想要上前时，这影子又随即不见了。

于是林慎只能追着他一路寻找，梦中的雪越来越大，道路也越来越坎坷，林慎最终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你为什麽要跟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问道。

林慎擡起头，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他什麽也看不见，更别提找到说话之人了，可这声音却始终萦绕于耳畔，并在林慎试图伸手时，忽地向远方飘去。

从梦中醒来後，林慎浑身虚汗，他在床上呆坐半晌，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已不在京城的冬络亲王府了。

这间屋子确实很暖和，但林慎的身上却在发冷，他摸摸索索地下了床，眯着眼睛看清了从窗外泄入房内的一丝光亮。

远处的平岗上传来了陆家军们操练士兵的声音，那些半是山匪半是募兵的军士们操着刀，口中念着号子，头上蒸着热腾腾的白气，勉强让精神恍惚的林慎回过了神。

“若是怒清真的死了，跖部就要彻底乱起来了。”林慎轻声说。

陆定飞看着他，没言语。

瘦猴在一旁接话道：“跖部乱起来有乱起来的好，可惜南廷那帮废物总是把握不住机会。”

陆定飞清了清嗓子，仍旧沉默着。

瘦猴口不择言：“依我看，小陆你就应当去把秋将军也招到咱们这里，等来日夺得天下了，你和她掷骰子，看看谁适合当皇帝。”

“少讲胡话。”陆定飞无奈道。

“这怎是胡话？”瘦猴振振有词，“秋将军给永昌小儿当马前卒，不光得操心着前线，还得操心屁股後头，万一高恩再发发疯，梅家再使个乱子……小陆，你就等着瞧好吧，要我说，最好咱们最好连太子殿下都不要，直接占山为王……”

“行了，”陆定飞赶在瘦猴祸从口出前，提声呵止住了他，“你今日下山去周边转转，不要光瞪着俩眼在山上坐着了。”

瘦猴有些不情愿，但却不得不领命而去，他磨磨蹭蹭地偏过头看了林慎一眼，打算在少司马面前讨个巧，但不料正是这一眼，让他瞬间大惊失色。

“少司马，你，你的头发怎麽……”瘦猴目瞪口呆。

林慎微诧：“我的头发……”

“瘦猴！”

“你的头发怎麽全白了！”不等陆定飞制止，他已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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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卡，准备给王爷的断胳膊上装个火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