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一愣。
看看沈清河,“沈爷爷,你又招惹师父啦?”
沈清河那张丑脸好似黑了几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招惹他?”
“那他今日怎麽凶得很?”
沈清河冷笑。
“你小孩子今天见识到了,你师父小肚鸡肠得很,你还打不过他,还是闭嘴为妙。嗯,我也不多说了,免得人家不许我开口。快把酒肉上来,我饿得前胸贴了後背,也没本事学人两眼干望着不吃饭。”
阿笙似懂非懂,听他催菜,也觉出饥饿来,“我特地让厨房做了豆花,可不要难吃得很。”
也不要人说,一溜烟儿跑到楼下。
她一走,季千里耳边便一热,“醉儿姑娘是个聪明人,我早说过不会娶她,她明白的。我可不曾同她写过什麽信,字都只给你写过。好小师父,你要为了别人跟我生气麽?那我真冤枉。”
他故意凑这般近,又故意将嗓音压得这般低,像是吹在耳边,温热热的钻耳朵。
每听一句,季千里便忍不住痒得缩脖子,偏不肯移到边上,听到後来又禁不住笑,别过头去瞧窗外。
好巧不巧,雨後有月,洗得干干净净挂在窗边,圆圆满满近又亮。
耳边问,“你怎麽还不看我?”
季千里还看着月亮,轻声道,“其实那夜,我是看见你了。”
“嗯?”
“那夜月亮没这麽圆,也没这般亮,你跟秦姑娘走在那边,我听到他们说你要娶她。我一点儿也不明白,秦姑娘说想嫁你,那个花少爷又说苏大夫要娶她,怎麽後来又成了你?可每个人说的都跟真的一样……原来是你是为了她去寺里……我明明是去还你银子的,可我看到你们走在一起,就不想过去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看,只不明白为什麽……”
他轻声说完,也轻轻地停下了。
隔了一会儿,听他唤道,“千里。”
“嗯?”
“你转过来看我。”
季千里转过头。
这人身放低,眼映月,仰首看他,“我不是为她去的,我就是为你去的。”
他凑过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我今生也不会娶别人。”
季千里心里一热,擡手去摸他脸。
这人忽然像个大猫儿,拿脸轻轻摩挲他手心,又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吃饭了。”
“我也一点儿……”
“……我一点儿也看不下去了!”沈清河蓦地咆哮一声,端起茶杯夺出厢房。
下一刻,又一双手伸来,将厢房门“砰”地带了过去。
不多时木梯声动,阿笙声音响起,“菜来……咦,沈爷爷,你站在外头做什麽?怎麽把门也关上啦?”
“……我在想无论是什麽样的人,都千万不能将话说得太满,不是为他自己,只是为了听者。否则那人见了他前後不一的肉麻模样,可真难受死啦。”
“什麽呀,您今日总说些教人听不懂的话,正要吃饭了,想这做什麽?嗯,您说的是自个儿还是师父?”
又有人道,“好姑娘,您倒是快把门打开呀,小的腾不出手来。”
“哦,是了。”
门咿呀一动,两个小二先托盘进来,带来一片热腾腾的香气。
阿笙走在後头,一手端着一碗豆花,一手提着壶酒。
“师父,我给你拿了好酒,你可不要再生气——咦?你怎麽又笑啦……嗯,千里也不闷闷的了。”阿笙摸不着头脑,“沈爷爷,我这下真是半点儿也不明白了。”
屋里人来人走,沈清河才闷头走进来,一撩衣袍坐下,看也不看另二人,“看不明白的事多了,吃饭,哪儿那麽多废话!”
阿笙耸耸眉头,“那倒也是了。对了千里,这豆花是给你的。你如今还只食素麽?”
季千里点头,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