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也不饮酒了。”不待他说,阿笙把酒往越东风跟前一搁,“阿笙不喝,沈爷爷却不爱喝酒,师父,你只好一个人喝啦。”
越东风还不曾动,那沈清河伸手一夺,“眼不见为净,还不如喝点好。”对着壶口就饮。
眨眼之间,咕噜噜一壶竟就见底,他倒壶甩两下,皱眉道,“没味,没味,再多拿些!”
话音刚落,砰地脑袋砸桌,睡着一般。
阿笙傻眼,“……沈爷爷,你又怎麽啦?师父……”
越东风瞥他一眼,“不搭理他。”
小丫头眼珠转了转,“我再让人送两壶来!”
刚出门外,季千里又道,“我也想喝。”
“……”阿笙成了泥塑。
越东风望着他,“真的?”
“嗯。”季千里点头,“我陪你喝,好不好?”
“好是好,只怕你明日头疼。”
“可我觉得今晚很好,也就不想明日了。”他见他望着自己,“怎麽啦?”
越东风摇头,笑道,“我想小师父说得很好。阿笙,你还站着做什麽?先拿两壶琼花来。”
“……”
季千里问,“阿笙,你怎麽啦?”
阿笙回过神来,将他二人都打量一遍,满脸诡异,“是我怎麽了,还是你们怎麽了?——沈爷爷要喝酒,千里居然也要喝酒?师父竟怕别人头疼?还说人家‘说得很好’!”
“……我终于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你们好像都不觉得怪一般……”她摇晃着脑袋,“哎,罢了,罢了,我还是先去拿酒罢。”
季千里并非头一回饮酒了,究竟心境大不相同,也就不必大口乱灌。
说是琼花酒,他却不曾见过琼花,闻在鼻间只一股淡香,那酒杯也不如当日树下两只精细,杯中也无清花朗月,被他白玉般的手指一衬,只剩粗糙寡白。
阿笙目不转睛地看他,“千里,你真要喝?”
他点头,道已喝过了。
阿笙瞪圆眼,“你……那你是真不信佛祖了麽?我这一路听说,你家里人出事,所以……”
季千里嗯一声,“除了平沙和无尘,他们都死了。”
沈清河住得偏远,平日周遭连个鬼影儿也瞧不见,若非秦醉儿来信,阿笙连二人出事也不知。
那信又只为告诉他们二人先死後活,不知吉凶,盼他们去找人回来,至于季千里家门如何被灭丶季越二人之间风流闲话,对这小丫头如何好提。倒是她自己出来後听到不少。
不过小丫头再是人小鬼大,究竟不到年纪,许多话并不能懂,又天然自加想象,多的是义愤,只想到季千里失去父母家人之痛,才忍不住哭了几场。
此时听见他亲口说来,还是替他难过,“你爹娘阿姐都是很好的人,我还以为来日方长,可以去谢谢他们,想不到他们就被呜……呜……只怕豆饭也……”
忽然脑门“嘎嘣”一声,阿笙吃痛捂住额头,一下泪眼汪汪。
“师父,你也打我做什麽呀……”
“也就是突然想打你了。”
阿笙正要抗议他今日喜怒无常,眼角瞥见季千里放下酒杯,神色又有些黯淡,忙才抹泪,“千里,你不要难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季千里道,“我是最不该怪别人的人,不过事已至此,我……”
杯声一脆。
修长手指盖住他的,又带着它捉起了酒杯。
“小师父方才不是说今夜很好?”越东风笑了笑,“明日尚不必想,又何必再想昨日?莫把酒浪费啦。”
季千里嗯了一声,朝他笑笑,“那不说这些了。”
酒杯刚送到唇边,阿笙又叫他等等。
“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