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怒火攻心,这一夜的煎熬,真就让他气血逆行,心口绞痛起来。
他又瞥了眼屏风,这麽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听见。除非她聋了!
然而,屏风後的人,毫无动静。
永昭帝叹了口气,默默闭上了双眼。
屏风後,窸窣的穿衣声很快停了。
宋迎再出来时,已是朝服齐整,玉冠高束,手里捧着明黄朝服,赌气似的摔在桌上。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殿门。
“站住。”
宋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朕说了,今日上朝。”他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替丶朕丶更丶衣。”
宋迎闭了闭眼,按捺住情绪。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恭敬:“遵命,陛下。”
永昭帝一寸寸描摹着宋迎的动作。
可她却始终垂着眸,没有与他对视一次。
她为他披上外袍,神情专注,像是侍弄器物。
毫无感情可言。
她指腹温热,偶尔擦过颈侧丶胸膛丶腰间,却能激起一圈圈战栗。
永昭帝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又滚。
终于,她为他束好玉带,指尖在他腰侧停留了不足半息,便如避蛇蝎般迅速後退,拉开距离。
而後,躬身,垂首。
“陛下,请。”
……
……
朔雪未歇,宫门大开。
百官入内,脚步却齐齐一凛。
头戴十二冕旒的君王,竟然早早端坐其上。
冕旒珠帘垂下,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淡,却无人敢将他与“病弱”二字联系起来。
那双凤眼半阖,目光如刃,寒光自俯首衆臣头顶刮过。
天威,重临。
宋迎立于九龙金座之下。
待百官入定後,内侍高声道:“有事啓奏——”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便出列上奏,辽州雪灾一事。
“啓禀陛下,辽州雪灾,积雪数尺。臣等连夜商议,拟开春後加固辽河主堤,征发民夫三千,以防春汛成灾。请……陛下圣裁。”
那一声“殿下”险些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方案中规中矩,挑不出大错。
是稳妥的选择。
衆臣以为此事将就定下——
“不可!”
有人急声反对道。
盛向明自列中走出,高声继续说道:
“啓禀陛下,啓禀殿下!辽河水文与别处不同,其下游支流繁杂,百年前有先贤魏公,曾依地势修筑暗渠分流,名为‘魏公渠’!若只固主堤,不通暗渠,一旦春汛来临,主堤承压,河水倒灌,届时决堤之祸,必将十倍于从前!”
他的话掷地有声,却引来一片窃窃私语。
“魏公渠?闻所未闻。”
“怕不是什麽乡野杂谈,也敢拿到朝堂上来说?”
“图纸何在?史料何在?岂容盛大人,凭一句乡野传闻,便空耗国力?”
永昭帝:“工部所议,乃历年成法。盛卿之言,可有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