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哗哗作响,许樱的视线模糊成一片。
"累了吧?"
新房内,张琛体贴地帮她取下头纱。许樱摇摇头,走到落地窗前。夜色中的临城灯火阑珊,远处能看到临城一中的轮廓。
"今天。。。"张琛从背後环住她,"你好像有心事。"
许樱沉默了很久,久到张琛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以前。。。"她轻声说,"认识一个人。"
张琛的手顿了顿,随即收紧:"现在呢?"
"再也没有见过了。"
窗外突然飘起细雨,像极了他们分别那天的天气。许樱想起最後一次见到宗珩,是在机场安检口。他隔着人群对她做口型:"等我。"
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床头柜上的结婚照被月光照亮,照片里的新娘笑容完美得像个面具。许樱缓缓摘下手腕上的新娘腕花,露出内侧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高三那年,宗珩翻墙给她买奶茶时,她不小心被铁丝划伤的。
当时他一边骂她笨,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贴创可贴:"留疤了老子负责。"
月光西沉,许樱把腕花扔进了垃圾桶。
伦敦飞往南港的航班刚落地,宗珩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宗总,南港政府的接待安排有变,他们希望提前一小时。。。"
"推掉。"宗珩打断他,"按原计划。"
他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xue。这次回国是为了收购临城老城区的改造项目,董事会并不看好,但他坚持亲自来——没人知道为什麽。
穿过廊桥时,宗珩习惯性地扫了一眼航站楼外的天空。临城的五月,阳光总是刺眼得让人想起某些刻意遗忘的往事。
VIP通道人很少,他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经过免税店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穿透嘈杂的人声钻入耳膜:
"妈妈!那个熊猫会眨眼睛!"
宗珩的脚步猛地顿住。
这个声音太像了——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後,软软地喊"阿珩"的小女孩。鬼使神差地,他转向声源处。
玩具区的玻璃橱窗倒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蹲在地上,米色风衣下摆散开,正耐心地帮一个小女孩整理蝴蝶结发卡。她低头时,几缕碎发垂落在耳边,阳光透过落地窗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宗珩的呼吸停滞了。
十年了。
许樱。
小女孩兴奋地指着展示柜:"妈妈,我可以要那个熊猫吗?"
"家里已经有很多玩偶啦。"许樱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又无奈。
这个语调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宗珩尘封的记忆。高二那年他发烧请假,许樱冒雨送来笔记,被他拽住手腕时也是这样无奈地说:"宗珩,你别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登机箱拉杆。
三米。
此刻他们之间只隔着三米距离,却仿佛横亘着十年的光阴。宗珩发现自己无法移动脚步——是该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还是该假装没看见?
小女孩突然转头看向他这个方向,宗珩条件反射般退後半步,躲在一根立柱後面。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麽一直看我们?"
许樱顺着女儿的手指转头,宗珩迅速背过身去。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三十岁的人了,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慌乱。
"哪里有人呀?"许樱环顾四周,"萌萌是不是看错了?"
"刚才明明有个很高的叔叔。。。"
宗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离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匆匆赶来:"樱樱,抱歉,医院刚来了个急诊。。。"
这个称呼让宗珩浑身一僵。
"没事,"许樱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丈夫手中的包,"萌萌刚好选完礼物。"
她的无名指上,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宗珩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大步走向登机口,步伐越来越快,最後几乎变成小跑。在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一个路人,对方手中的咖啡泼了他一身。
"先生?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