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呸”了起来,说自己说的这都叫什么鸡巴话,难免有些神神叨叨,再次拐弯后才勉强沉淀下来。
“假如。”
他说。
坡下,菜园子里的内眼井已被木板盖上,像是掩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影影绰绰的芦草参差不齐,和树一样败光了叶子,若非毗邻水面傍着一轮明月,让眼前一亮,或许隐没在树丛下的三角坑会更加萧瑟荒芜,甚至于恐怖了。
“赶上的话,装听不见还是两不相帮?”说不清为啥要问这个,但说的就是这个,“或者抬脚走人,眼不见心不烦?”朱红色大门璀璨生辉,正因为能看见晃悠的身体和彼此的脸,所以显得异常诡谲。
焕章在开门,拔开插销的内一刻,他说倒也劝过两次,“我妈一哭我爸就顺情说好话了。”
这番话显然不合书香心里,一时间却又让他无从辩驳。
附在大门上的小门打开,钻进嘴里的一刹那,焕章说“偏手不好拉,真不好拉”
“你还不了解你琴娘么?”
诚如所说,却越发激起书香心头里的倔强,挎上书包,又拎起罐头,叫了声“焕章”,在其回身时,就口不择言地来了句“偷听过大人崩锅儿吗?”
焕章正去插门,登时回身“啊”了一声。
书香直勾勾地,也有些张口结舌。
不知杨哥想啥呢,插上门,焕章说在老房里听过——“还是去年的事儿呢。”
寻思杨哥是不是憋闷久了,就问是不是想通了,可这会儿想通了也没女人,更没磁带,就转磨磨地说:“生完炉子找本书看看。”
“拉倒吧。”
与其说书香在笑,不如说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挎着书包,提溜着罐头,等焕章走过来时,就把网兜推了过去。
“你心里有事儿,肯定有事儿,不然不会说这些。”
往厢房走,焕章说磁带是没拿回来,但有书,拉开灯后,他让杨哥坐着,别的甭管——生炉子。
书香仍旧没接茬,把书包挂门沿儿上,就捋起了袖子。
“直说甭管……”
“行啦。”
闷着的炉子早就灭了,通炉子拾柴火砸煤,一通叮叮当当,十多分钟后,大铜块闯进炉膛里,火算是升起来了。
洗了把手,书香把网兜里的罐头拾了出来,菜刀背对着瓶盖一撬,跟焕章一人一个,随后搬了个马扎,紧挨着门口坐了下来。
焕章说要不要过过热水之类?
这回书香说话了,他说吃个罐头还用热,没听说过,“吃家伙吧你,正渴着呢。”
脖一扬,上来先灌了几口甜水,而后囫囵着嚼了两下,没等咽下去却咳嗽着又呛了出来。
“拥什么杨哥……杨老师说你了?”
“啊?”
书香耷拉着脑袋,缓了会儿才摇了摇头,“又要在陆家营住几天?”
罐头瓶子放地上,他伸手把烟掏了出来,也没让焕章,拢着手把烟点着了。
“没说,明儿还不回来吗,我爸肯定回来。”书香闷着头,吸了一大口烟,“没说你妈回不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一股生冷夺门而入,打了个嗝儿后,书香还打了个冷战。
围坐在炉子跟前没多会儿就彻底轰起来了,能听到灶堂里的呼啸声,过窑洞似的,连炉盖儿都烧得一片通红。
抱烤着炉子把罐头报销,愣了大概十多分钟,脸都有点烫了,书香就站了起来,“储藏室在哪?”
焕章说储藏室在里间儿,看着倒挺不起眼,不过打开盖子钻到下面却别有一番洞天,仿佛另一个防空洞,也是套间,有床也有桌子,有下水道还有通风口,非但不潮还挺暖和,秋收的棒子靠墙都堆了满满两落,山似的。
“这么多?拿滑轮溜下来的?”
“是。”
今年粮食仍旧值钱,书香就问他,说(家里)怎没卖点儿。
焕章说怕不够吃的——“我爸说得留点。”
就这留点,保守估算没有五千斤也得有四千斤了。
“杨哥,天热就这儿睡了。”
打下面上来,正房里也热气腾腾,只好把衣裤都脱下来。
焕章把客厅里的平角电视给打开,说这是托杨大爷给买的——日本货——SONY这四个银白色字母清晰地嵌在黑色电视机框的正下方,非常醒目,声音也杠杠的,包括联播里的主持人都显得格外生动立体。
上房暂时没住着人,焕章说他爸他妈在东半拉过冬,天热了再搬过来。
书香左看右看,踱到上房时,就看见了高低柜上摆的相片——儿时跟琴娘的合影——和焕章一左一右被她揽在怀里,内会儿琴娘没现在胖,脸也没这会儿有光泽,“没说干啥介么?”
“就是吃顿饭,其实也让我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