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江风卷着松烟香进来,落在桌案的书卷上,轻轻掀动了一页。
陈彦允望着窗外的天光,眼底渐渐漫开一丝柔和——或许,等玄青把那姑娘娶进门,他是不是也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他又想起那抹月白身影。
她垂着眼点头时泛红的耳尖,像浸了晨露的墨菊,轻轻落在他心尖上,连呼吸都沾着她的气息。
“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
陈彦允对着空巷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边。
若是再见,他要认真告诉她“我叫陈彦允”。
要当着她的面说“我想娶你为妻”。
可转念又想起两人差了十几岁,想起京城那些世家对“年纪相仿”的执念,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她会不会嫌弃她年纪太大?
会不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可这份不安很快被更烈的执念压下去:他会等,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对她好,晨起替她梳发,夜里陪她看星,把对她的珍视,全都揉进日子里。
他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动。
从前对发妻,不过是遵着婚约的本分,逢年过节的赏赐丶日常的寒暄,全按着规矩来,半分多馀的心思都没有。
可对她,他只想在她受委屈时立刻护在她身前,想在她笑时比她更开心。
若是她不肯答应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彦允的眸色就沉了沉。
他从没这麽想要过一个人,若是真到了那步,他或许真会不管不顾,把她留在身边,哪怕被她怨怼,也总好过看着她嫁给别人。
*
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陈玄青心里还在盘算着,不知父亲会如何退了这门婚事。
这日,他刚醒来,贴身小厮就急匆匆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七公子,退亲的事妥了!”
陈玄青动作一顿,“妥了?”
“是!”小厮躬身回话,语气里满是恭敬,“方才三爷派人来传话,对外只说您与俞家小姐八字不合,缘分浅薄,明日便会正式递上解除婚约的文书,两家从此互不相干。”
陈玄青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他连忙起身收拾行装,却听见廊下的仆妇们正窃窃私语。
“哪是什麽八字不合呀,我听小厮说,是陈七公子不想娶我家小姐,陈三爷亲自出面,主子才松的口。”
“嘘!小声点!陈家权势那麽大,俞家哪敢不答应?再说了,陈七公子心里有人,哪会愿意娶我家小姐?”
“也不知道陈七公子看上的是谁家姑娘,竟能让他这般上心……”
这些议论声传进耳朵里,陈玄青却没在意。
他站在卧房窗前,掏出袖袋里那枚莹白的玉扣——这是他特意在江南挑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朝”字,本想等退亲後送给顾锦朝。
如今好了,再过一个月,他就能亲自去京城,把这枚玉扣放在她手里,还能告诉她:“锦朝,我们的事,成了。”
窗外的桂香又飘了进来,混着凉意,却让他心里暖得发烫。
他擡手把玉扣重新藏好,眼底满是期待。
俞府的庭院里落满了枯槁的桂叶,风卷着碎叶擦过廊柱,发出细碎的声响,却盖不住空气里的冷寂。
陈玄青提着行囊走出卧房时,迎面撞见的仆妇要麽低头匆匆避开,要麽转身躲进耳房,连句“陈七公子”的称呼都欠奉。
退亲的消息刚传开,府里人便知这桩婚约已断,连带着他这个“前姑爷”,也成了不愿沾惹的存在。
他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好笑还是无奈。
指尖刚触到行囊的系带,身後就传来一阵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叫唤,带着几分犹豫的颤意。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