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总得有点劣根性才能过得舒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修女,以吃苦为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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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可人自打从法国回来便一门心思扑在找对象这件事上。
也不是故意跟奉司昊说的话反着来,只是她一直在从心所行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从未为任何人改变,为什麽他还要对她说出这样的寄语来?
她觉得要麽是她有问题,要麽就是奉司昊有问题。
于是她决定去尝试一下大部分同龄女性都在过的生活,比如找个男朋友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可同龄男性都已经结婚,早的都二胎了,而且他们的孩子分分钟是在她们医院出生的,更有甚者的老婆患妇科病,是经她手治疗的。
熟人社会,相亲见面超过两次,可能在别人眼里,你们已经确定要结婚了。
蒋可人开始相亲後,便确定,男人这种生物何其无趣,见多了甚至开始当成一门社会观察课程在进行。
她想着,既然对着男的不行,不如换个性别吧。
于是开始出入les酒吧,然而这个社会,除非换个物种恋爱吧,否则逃不过异性恋那一套。难不成恋爱就是无趣的吗?蒋可人开始新课题研究。
她同时谈了一个男朋友和一个女朋友,并且观察对方在这段关系中的表现,结果这两个人觉得关系稳定之後,都开始啓动“谈婚论嫁”这个项目。
姑且将男朋友称为阿强,女朋友称为阿珍吧。
着实有趣,阿强那边毫无疑问是按照传统那套来的,最有趣的,是阿珍那边。
据阿珍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个长发T。谈及婚嫁,阿珍说的话与阿强大同小异,同的地方在于,希望蒋可人来生孩子,但得跟阿珍家那边姓,她们可以住到阿珍买的房子,花阿珍的钱养小孩。
异的地方在于,阿珍表示,不介意蒋可人与男人形婚。
虽然蒋可人在妇幼院工作,但不代表她有繁殖欲望,而不知她是否为了得到最普世的结果,故意找了这麽两个典型到极点的少数派。
总之,经此一役,她觉得自己原本坚持的就很好。
性缘关系果然是她这类人生活中最不必要的东西,她可以大踏步丢弃,重返单身。
哪知阿珍和阿强都奋力来挽回蒋可人,毕竟她学历高,铁饭碗,家庭条件好,还是独生女,个中好处不言而喻。社会生活的残酷之处在于,每个人丢到一个特定的范围里,都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而已。
阿珍挽回的方式,与那些感情新闻里面女角色做的别无二致,其实她们之间谈不上有任何感情,可能阿珍单方面无法接受自己投入的成本,又或者,人类天性喜欢自己得不到的。再者,用行话来概括,直女对les的天然吸引吧。
殊途同归的是,阿强的挽留方式无非死缠烂打丶无所不用其极,对应了每个社会新闻求爱不遂的男犯罪人,好在蒋可人的好友龙晴美和她老公都是警察,轻松就让阿强不敢再来烦扰。
可陷入这样的纷争里,难免被人说闲话,加上蒋可人又是妇幼院的医生……
蒋可人又想起奉司昊的寄语,其实这样任性毁掉自己的社会关系,才是人人口中“做自己”,但这种“自己”并不是她本人。那不就是意味着,所谓“想过”的人生,其实也是有参照物的。
人终其一生都是在摆脱他人的期待,成为真正的自己。
而这个“真正”的自己,也是相对“虚假”的自己而言,可她原本的人生就是很“真正”啊,她不需要再寻找了。
蒋可人自小从不满足别人的期待。
就像这次,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满足奉司昊这样的外人,觉得她该“拥有”,认为她应该去“寻找”所谓的“真正”的自己。
其实那才是“虚假”的她。
想通以後,蒋可人辞职开始申请外国博士,她想去希腊学习哲学。
并非为了摆脱别人的期待,不学医,不去德国留学念哲学,只是她的从心所行而已。
蒋可人特地经过巴黎,去见了奉司昊一面。
把她这一年的经历,得出的经验,统统告诉他。
“其实你才是最该回去满足期待的人,因为你所做的,只是在满足一个世俗所定义的‘断联’。”
“你因为你的存在,对奉如南造成伤害,真正能弥补的,是完成她对你的期盼,而不是远离,这一切于事无补。要是你根本不觉得愧疚,就更不该离开。”
“你自己想摆脱和毛尔珍的母子关系,不该拿你姐姐当借口,你这是在陷她于社会所不容忍,是恶行。”
“回去赎罪,最好告诉他们,是我劝你回去的,这样我们两家人就不会水火不容了。”
“这也算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