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站在火药厂的院子里,望着墙角堆积如山的木桶,里面装着他一个月来的心血——整整一千克青霉素。秋风卷着落叶在他脚边打转,带着初冬的寒意。他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迅消散。
"少爷,您要的玻璃瓶都准备好了。"阿土抱着一摞小瓷瓶从后院走来,脸上沾着煤灰。
唐启点点头,接过一个瓶子在手中掂量。这些瓷瓶是他特意让景德镇的匠人烧制的,每个只有拇指大小,瓶口用软木塞密封,外面裹着一层蜡。“分装吧,按我说的剂量。”
阿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大木桶中舀出淡黄色的粉末。唐启在一旁监督,不时纠正他的动作。“o克就是这么多,用这个铜勺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少爷,这药真能卖钱?"阿土忍不住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唐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一个月前,龙骧的管家来传话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位穿着绸缎马褂的老者站在火药厂门口,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笑容。
"唐少爷,龙大人让我来问问,您这儿还缺什么?"管家说话时眼睛却瞟向仓库里堆积的原料。
唐启当时正在调试新做好的显微镜,闻言放下手中的镜片。“多谢龙大人关心,暂时不缺什么。”
管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龙大人说,近来粮价上涨,恐怕…恐怕难以继续供应您这边的米粮了。”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两月,四碗粥。”
唐启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突然笑出声来。“转告龙大人,两个月,还他四碗白米粥。”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压低声音:“两个月就能供四万两,您确定?”
"什么四万两?"唐启一时没反应过来。
"龙大人的意思是…两个月内,四万两白银。"管家解释道,
唐启当时差点把手中的显微镜摔在地上。四碗白粥换四万两?这比二十一世纪的高利贷还狠。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青霉素一旦成功,四十万两都不在话下。
"嗯,两个月内四万两,。"唐启内心在滴血,万恶的旧社会,管家得了消息,喜笑颜开,正准备离开,唐启补了一句“以后每个月给大人四万两,之后就别来烦我。”
回忆被阿土的声音打断。“少爷,分装好了。”
唐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排列整齐的三堆瓷瓶——o克、克、克三种剂量。“你们这群流民里面有没有认识会洋文的?”
阿土眼睛一亮,举起手:“唐少爷,我认识!以前周家地主的少爷,他现在在洋人的银行工作。”
"周家?"唐启挑眉,“就是那个去年被抄家的周家?”
"正是。"阿土点头,“周少爷读过洋学堂,会说好几国洋文呢。”
唐启沉思片刻。他需要一个代理人,一个能说洋文、了解洋人习惯,又不会引起官府注意的人。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再合适不过了。“去请他过来,就说…就说有财的路子。”
阿土犹豫了一下:“少爷,周少爷现在…不太好请。”
“什么意思?”
"周家败落后,他在汇丰银行(o年,昆明就已经开办银行了。)当个小职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骨子里还是那个少爷脾气。"阿土搓着手,“要不…您亲自去一趟?”
唐启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备马,现在就去。”
汇丰银行坐落于租界最繁华的街道,三层高的西洋建筑在一片中式平房中格外显眼。唐启在银行对面的茶馆坐下,要了壶龙井。
"那就是周少爷。"阿土指着银行门口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唐启眯起眼睛。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修长,面容清秀,虽然穿着西装却掩不住一身书卷气。他正用流利的英语与一位洋人交谈,举止得体,看不出半点落魄的样子。
"去叫他过来。"唐启吩咐道。
阿土小跑过去,在周少爷耳边说了几句。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朝茶馆方向望来,与唐启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唐启举起茶杯示意,对方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