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兰院
◎“小嘴抹了蜜?给。”◎
“都三年了,虽说唐奚两国断了互市,但咱鹭州七郡保下来了,景国也因唐奚断交,一直无心兵指奚国,公主她会谅解殿下的。”
唐绮跪在雪里,神情冻得僵硬。
身後随从为她撑着油纸伞,叹息着说:“殿下,祭拜完了,咱们先回去吧,天太冷,顽疾易发作,属下担心您。”
“你不明白。”唐绮抿了泯干燥的唇,眼里隐含着湿润雾气,“是我害死了她。”
“是景贼。”随从摇头,又道:“落到了景贼手里,公主怎麽也活不了,殿下是不想她受尽折磨和屈辱,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唐绮挺直肩背,跪得端正。
“三年前奚国提出联姻,中宫周氏为固权,不让大哥娶她做正妻,三弟没到婚龄,父皇为难,是我年轻气盛应了。若非如此,她不必远嫁而来。原本想我娶妻没有子嗣便不受忌惮,谁料,有人担心奚国倾力助我,和亲路线泄露,以至她受景贼所虏。这才是因。”
随从似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呆立原地,显得有些笨拙。
寒风忽然卷起大雪,覆满眼前的荒坟,土黄纸钱烧到一半熄灭下去,顷刻随风纷扬而起,夜色下,漫天都是灰烬。
“公主……”
唐绮愣怔了一瞬,掀起眼帘看这残烟,她嗅到纸钱烧糊之味,恍如那日烽火狼烟的味道。
三年了。
转瞬,风止。
一切缓缓归复。
唐绮在灰烬中苦笑,低声对埋骨尘土中人倾诉深埋三年的心事。
“当初,您死于我手,我追悔莫及,这三年来,我与您一般身不由己,守诚期[1]已过,待我再来,定将景贼赶回西南,教他们永不敢再扰您清净。总有一日,我要那幕後之人血债血偿,亦要这山河无恙长安,愿您泉下有知,能够得以安息!”
远处响起疾驰的马蹄声,有人打马长驱直策,奔到数丈外,勒停马後翻身下地。
唐绮朝荒坟郑重一拜,当即站起来,同近卫一并回头,见来人身後领着三匹马,和手抱礼,喊说:“殿下,除夕将至!该啓程返回椋都了!”
油纸伞往前飘动,雪地上铺出两列深浅不一的脚印。
唐绮踩着鞍上了马,扯紧一边缰绳,说:“沿来时的路返回,从响水郡外换船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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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州,响水郡。
天刚见亮,周府管家早起喊人。
“都到院里集合!腊月二十八了,听郎君安排去渡口搭棚施粥!”
家仆们不情不愿拖沓,有婆子怨道:“要不是夫人不在家,施粥一事哪会落他手里,大冷的天,催命似的!”
另一婆子道:“听说他母家舅做了都官,说话小心些。要怪就怪响水离陵江最近,年关犒劳船工是旧俗。”
“我说他近月愈发嚣张,原来长脸了。”先前那婆子说:“怕什麽?他入赘周家多年没得娃,还不如兰院的荀氏母女受夫人疼!”
二人穿戴好,一并出了屋。
没一会儿,院中挤满家丁仆从数十人,静声等在门口。
周郎君坐在圈椅上,听管事念文录,目光从人群中逡巡而过。
“你方才说,人齐了?”
管事回说:“循着往年夫人办事,齐了。”
周郎君听後,鼻间冒出冷嗤。
“蠢才,自打三年前唐奚商道一断,夫人手里的丝绸瓷器赔大了,如今阖府上下要吃喝,哪养得起闲人?兰院的呢?”
管事皱眉说:“是奴蠢了,因她丫头病着,夫人特意给的人,不好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