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姒扯出个假笑,复又收回,木着脸问:“殿下昨夜也是这时候到的?”
唐绮说:“差不离,我约你来私会,总不好叫你等我。”
“不是私会。”燕姒面无表情地否认。
她收回脚,放好裙摆,唐绮已先往前迈步领路。边走边道:“不是私会是什麽,那个澄……”
“澄羽。”燕姒不想争论。
唐绮说:“澄羽怎麽今夜没来?”
“有殿下在,旁人不必来。”燕姒跟在她身後,与她保持一臂的距离。
唐绮一如之前那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信得过我了?”
“能信一点吧。”燕姒斟酌着答。
唐绮继续往前走,手里燃起火折子,放在身侧,前後的路都能看清。
“能信一点是一点。”
二人你来我往,问着答着,走了一阵子,便瞧见小院的门。
燕姒眸中有些错愕,微扬起下巴说:“昨晚,不是这条路吧?”
唐绮说:“不是。”
燕姒又道:“那殿下昨晚……”
“自然是逗逗你,想让你有求于我。”唐绮没等燕姒问完便答了,笑起来说:“拿着,我取钥匙。”
她回身,将火折子递给燕姒。
燕姒接过来,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她的唇。
院中的泥巴路上,有两串凌乱脚印,想必是白天来给孔太保送饭的人留下的。
燕姒急于去寻孔太保,擡脚要走过去。
唐绮伸手轻轻带一下她的肩膀,说:“往边上走,你把脚印留在这儿就麻烦了。”
燕姒心律乱了瞬息,沉默着没有说话。
唐绮道:“在想什麽?跟过来啊。”
“嗯。”燕姒低下了头。
孔太保在破庙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拖着锁链走出来,坐在门槛上,望着二人一前一後穿过院子走进来。
等她们双双上了台阶,她说:“我想着,你们还会来的,今夜没空等。”
冷静了一整日,此刻的孔太保像是彻底恢复神智,她坐在那里,身形显得枯瘦,也就一日,她将头发拨到脑後,整张脸露了出来。
“太保。”唐绮朝她行礼。
她干笑两声,说:“我算什麽太保,到最後也没保住太子殿下,我碌碌半生,茍延残喘罢了。”
燕姒静静站在唐绮的身边,垂首没作声。
孔太保侧头将目光落在跟前二人身上,说:“想问什麽,快问,我时日已经不多。”
唐绮用胳膊肘去碰了碰燕姒,“不是要问麽?”
燕姒深吸一口气,道:“晚辈想知道,东宫当年具体发生了什麽事,先太後周氏是拿什麽证据给前朝太子定罪的?”
今夜无星辰,灰云下压,死气沉沉,唐绮手中的火把照亮这方寸之地,为孔太保添了些暖意。
孔太保大喇喇岔开腿坐着,手臂把在膝头,她收回视线,仰头望向昏沉天幕,眼中是斗转星移,风云变幻。
“我记得,那是永益年间的事儿了。官家缠绵病榻,身侧伺候的宦官,镇守高台的御林军,全是皇後的人。他的病怎能见好呢?他将根除外戚的希望寄托东宫,早早留下道密诏。他临终前,太子殿下在雨夜里跪了彻夜,最後一个进去面圣,我守在殿外,没能同殿下进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秉笔太监哭喊着跑出来,大呼殿下弑君杀父……”
孔太保停顿下来,泪水顺着眼角淌湿苍老面容。
她有些哽咽了,燕姒取了袖中锦帕,俯身塞进她半握的掌中。
唐绮皱眉问:“所以,那天晚上,除了周氏的党羽和前太子殿下,没人看见先帝是怎麽离世的?”
孔太保点了点头,攥紧手中锦帕。
“可惜了太子殿下一生贤名,可惜了,当时朝臣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没有用,辅佐东宫的一衆官员,多达半数以死为谏,周氏恍若未闻,因为天亮时,太子殿下满手鲜血,是被御林军扣押回东宫的。周氏没有立时要他的命,因为还有一道密诏没找到。而密诏里的内容,至今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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