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头守着的小宫女,欠了欠身:“娘娘忘了吗?澄内官说身体不适,告了假。”
燕姒适才想起,辰时小宫女便报过一次,当时她便要去瞧瞧的,随後就被二十四衙门的人给绊住,之後就给忘了。
“本宫这记性……”燕姒撑着轮椅,站起来道:“去澄内官的住处吧。”
澄羽住在离燕姒寝殿不远的宫人所里,小宫女领路,燕姒没走多久便到了。
因为唐绮在坤宁宫里为燕姒建了药房的原因,加上之前唐峻中毒当夜的大宴,忠义侯府的于姒会点医术在宫中已经不是什麽秘密了,燕姒就没有特意支开小宫女,直接上前叩响了房门。
里边一定动静都没有,寂若无人。
“澄羽?”燕姒在门口连续唤了两声,仍旧没有得到回应,便有些急了,她加大手上的力道拍打着门,“澄羽!你在房里麽?”
小宫女见此情形,心砰砰地跳,当即阻拦着燕姒,道:“娘娘!这样拍下去您的手会受伤的,让奴婢来吧!”
“好端端的突然病了……”燕姒退後一步,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想,紧盯着房门道:“让开!”
坤宁宫现今侍奉的宫人大多知道,于皇後身娇体弱,重伤好了之後更像一个易碎的精美瓷器,甫听她话声尖锐,小宫女活生生愣住了,下意识地听她的话往退到了一旁。
燕姒提裙便是一脚,“砰”地踹开了原本紧闭着的房门。
“澄羽!”
正对着门口的是靠墙横陈的一张床铺,澄羽合衣闭目躺在床上,大冷天,汗水浸透了身上中衣,额发湿漉漉贴在死气沉沉的脸庞。
燕姒冲进房中快步到了床前,顾不得许多,立即抓起澄羽的手腕为其把脉。
小宫女跟入,随後便慌道:“今晨……今晨澄内官说他只是略感不适,让奴婢们不要打搅他休息,奴婢……奴婢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娘娘,要为澄内官请太医院医者来瞧瞧麽?”
她这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燕姒集中精力冷静下来,转头对她道:“只是感染了风寒,不用请医者,本宫帮他瞧瞧便好,你先出去等着。”
小宫女福了福身,依言退了出去。
燕姒把着脉,脸色越发难看。
片刻後,她收回手,从袖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低声对昏迷的澄羽道:“都怪我,发现得太迟了,竟从不知你……”
知你中了蛊。
床上躺着的人,近三年来容颜未改,个子都没长高半分,依旧是一副少年模样,好似岁月在他身上终止了一般。
“我早该发现的……”燕姒心里生疼,下好针时,回撤的手已经抖到不成样子。
未几,澄羽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就看到燕姒扁着嘴,将哭未哭,看上去是那麽地难过。
“姑娘……”他气若游丝唤着。
燕姒竖耳听着,泫然欲泣。
他们主仆的情谊,都搁在那双水灵灵的泪眼里了。三年相伴,澄羽到底是没做好,让他家姑娘为他伤了一回心。
“姑娘不要哭。”他忍下五脏六腑传来的搅痛,轻声说:“奴已经没事了……真的。”
燕姒咬着唇,别开脸抹掉泪,转头摸了摸澄羽汗湿的发顶,冲人露出强撑的笑来。
她有许多的话想问,话及口中又明白得不到回答,澄羽若能和盘托出,或许在初入椋都那一年,便一五一十告诉她了。
她便不再去问,哽咽着,收回手。
“你好生歇,一会儿我让人将午膳,送进来。”
澄羽目送她出了门,对着她的背影极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做不到完成大祭司的命令,不愿将忠义侯府地牢的事告知燕姒,就料定会有今日局面。这样被蛊虫啃噬的痛,他已默默忍受了不止一次,终究没能瞒得住。
反正他已是将死之人,若能让姑娘好过一些,他痛一点,又有何妨呢……
燕姒走在坤宁宫蜿蜒曲折的回廊上,纵使穿了厚实的新袄,那冷风刮过来,仍旧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不能表露出任何异常。
“生”副将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唐绮的亲卫遍布四周,日前她同唐绮前脚刚吃完酒,後脚元福宫的宫女就送来了那把宝剑,到处都是眼线。
连那萧条的院景,此刻在她眼中,也变得扎眼。
一切都令她十分不安。
可她知道,她依靠不了任何人。
小宫女见于皇後出了澄内官的住处,脚步匆忙面露不虞,惶然以为是自己没有做好分内事,一直紧跟到药房门口,燕姒顿住脚,她才堪堪回神。
“娘娘,奴婢……”
燕姒声若寒风道:“不是你的过失,去传午膳罢……”
小宫女离开後,燕姒侧目看向明和殿的方向,眼神落寞,满脸凄凉。
她知道,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而曾经那位她倾心仰慕的殿下,如今日日同床共枕的妻,分明那般近,却又真的离她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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