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还维持着他们离去时的样子,抽空洗的衣服烘干後没晾,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味。
两个人身上都乱糟糟的。
屋里安静了半分钟,两个人都笑起来。
出租屋很小,浴室只有一个。木生看到谢林川擡手把热水器打开,然後把衣服脱了丢进洗衣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太小,木生总觉得他和谢林川离得格外近,这和在树生山上时他们的亲密不同,仿佛只要他睁开眼,就只能看到谢林川。
“你先去洗,”白泽避开眼神,顿了顿,往後退,要逃,手碰到门板:“我等下再……”
谢林川挑眉,不等他说完,便长臂一挥,捏着胯骨将人托起抱在身上,一起踏进浴室。
木生还没反应过来,热水便兜头浇下。
木生呼吸停顿片刻,感到灼热的吻顺着舌尖往里爬。
“不许跑。”谢林川的声音很低。
“等下,”木生在这话的当口喘了口气:“我还没……唔!”
下唇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木生推不动他,更没有多馀的法力抗拒。
过去二十四小时实在发生太多事了。
这是一个很深的吻,却没有什麽攻击性。谢林川在慢慢教他学以致用,木生是个好学生,举一反三对他来说不难。
他的抵抗弱下来,慢慢变成回应。
木生逐渐觉得自己被泡透,却不是被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林川放开他,他没有离开,嘴唇之间的距离相隔咫尺。
“宝贝,”谢林川吻了吻他的眼皮:“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他的声音与水声混杂在一起。木生喘了口气,脑子乱乱的,迷茫地看向他。
谢林川打了个响指,从佛堂里拿到的遁铁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木生眨了眨眼,谢林川把匕首放到洗手台。
然後他又打了下响指。
这一次他拿出了他一直藏在暗室里的丶木生还生着病时做的那对素圈戒指。
然後是木生打算趁他不备清除他记忆时从宠物医院开的催q药。
然後是和裴峰争执时碎掉屏幕的手机。
然後是止痛药片瓶,和木生切开手掌为他治疗肩膀烧伤用的小刀。
最後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发旧的照片,来自十年前,拍摄对象是一个怀空郊区废弃的柴房墙壁。
墙壁角落里有一件沾着血的外套,留有指甲痕的木板,还有一小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地上写着血字。
木生想起了那个柴房,注射剂量出问题後,林峰林平不忍面对他的惨状,将他擡到那里自生自灭。
他在那里度过了地狱一般的时间,指甲脱落,皮肤溃烂,骨头松软无力,浑身散发着比尸体还恶心的腐臭味。
那天他在昏迷中被鼻血呛醒,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神智不清间,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个冬夜。
他生了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实在想谢林川想的快要发疯,便在年关踏上了登仙阶。
他在雪夜沉眠,醒来时身上披着还留有谢林川体温的大氅,看到谢林川的脸。
那是他这麽多世轮回中少有距离谢林川这麽近的时刻,木生不记得那是自己的梦还是现实。
然後他的脑子断了片,眼前一片空白,耳旁嗡鸣,断断续续传来谢林川的告白。
谢林川在问他,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当时的他没有回答。
木生开始後悔,他想说他愿意,可为时已晚。
他用尽全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吼一般的音节。
他于是变得很焦急。
当时没有立刻回答,却又没有否认,谢林川会不会生气?
他是不是已经不想带他回去了?
那麽多人喜欢他,他是不是已经不需要这个机会?
他还愿意接受他吗?他还愿意喜欢他吗?他还愿意爱他丶愿意在年关请他回家做客,和他一起看雪吗?
他想回到谢林川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哪怕他知道自己会死,哪怕他知道自己会死的很难看,哪怕他给谢林川的爱也许并不长久,哪怕做出这个选择的木生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