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了,许文焘打的电话吧。”
慌乱的谎言被看穿,李信嘴唇动了动,却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
“他问我为什麽没回家,还说给我炸了酥肉。”
方芩无奈地轻叹一声:“那就借这个机会,好好谈一谈啊!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又什麽都没说吧!”
二宝懂事地趴在两人脚边,李信搓了一把脸:“我不敢!”
“你想见他吗?”
李信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看。
“你看它有什麽用啊!又不能把许文焘给你变出来……”
方芩话说得漂亮,可他知道,感情这种事,在旁人身上,就是排列整齐的方程式,总是有千百种解法,但落到自己身上,纵使知道怎麽做是对的,提笔写下去,也全是解不开的乱码,连标点符号都一团乱麻。
他没几个能交心的朋友,不想看见李信成日的自怨自艾。晚上趁着李信洗澡,把这事给迟云臣讲了,怎麽说许文焘也算他的朋友,作为朋友,这事谁也躲不开。
迟云臣解决问题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他不加细想,甚至视频还没挂断,就把方芩家的定位发给许文焘。
“在这呢,去不去由你。”
方芩还在纠结怎麽能高效起到治疗作用的时候,迟云臣就用两条微信轻松解决。
他最後怀疑地问:“这能行吗?”
迟云臣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等着吧!”
果然,迟云臣的方法十分奏效。
第二天,大年初一,方芩还在梦里,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等他翻个身不小心踹到脚底狗窝里的二宝,就听见李信压着嗓子震惊出声:“你怎麽来了。”然後冲出门。
李信胡乱套上衣服跑到小区门口,看见许文焘手里提着个保温盒,鼻尖冻得通红,正往里张望。
“焘哥,你怎麽来了?”李信有种小时候去同学家玩不回家写作业被抓包的心虚。
“接你回家,我不来你家都不回。”许文焘酸唧唧地说,“给你带的。”
李信掀开保温桶盒盖子,“咔嗒”一声轻响,细密的热气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在寒风里升起一股白雾。
一瞬间,他红了眼眶。
“早上现炸的,可不是昨天那份啊。”
“这麽早,你得几点起来做啊?”
“四点半。”
从家里开车到这得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里,许文焘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情赶过来的?
第一次吃许文焘炸的酥肉,是在他十二岁。父母都做生意把他托付给大两岁的邻居小孩照顾。
那小孩从小就胆子大,中午他说饿了,大方翻出冰箱里的冻肉,还不等解冻,就往油锅里放。
肉也没化开,油也没烧熟。
许文焘被溅起的油崩得手背上起了大泡,即便这样,也喂饱了吓得直哭的李信。
那一盘子炸的又糊又黑还带着生油味的肉,李信一块没剩,全都吃了。
後来他想过,就算知道第二天会因为这盘肉上吐下泻进了医院,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吃干净。
就是从这之後,他开始跟着许文焘。
他没有爱好,没有梦想。终其一生想得到的,只有许文焘。
十多年,只有许文焘大学刚毕业的那两年,他们不在一起。当时他的心情比现在还要难过。他也生气过怨恨过,埋怨许文焘见识了花花世界就不理他了,不过还好,只有那两年,後来许文焘就又想到他,还把他带到身边。
之後他终于下定决心勇敢一回,告诉许文焘他喜欢男人,可许文焘并不开心,甚至不怎麽理他。
那时他就懂了,他和许文焘,这辈子只能是邻居家的哥哥弟弟了。
他回了老家,日子却过的更加煎熬,比在许文焘身边看他不理自己还要煎熬。
他看不见他,听不见他,只能拿着他曾经送过的东西,日日想念他。
借着和他爸吵架,他再次死皮赖脸贴上许文焘,还好……许文焘没因为他喜欢男的而厌恶到不收留他。
当时他是什麽想法来着?
啊!对!
他想的是:就算许文焘不喜欢他,但能见到他开心,见他脸上始终挂着笑,这样也就够了。
怎麽发生了些意外,他就不知足了?忘了自己的初心呢?
怎麽就这麽贪心呢?
他合上盖子,把保温盒精心抱在怀里,其它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安稳顺遂的过完一声,就算喊他一辈子焘哥,看他娶妻生子,其馀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