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淌到枕头上。
“如果我什麽都没了,怎麽办?”
方芩轻笑:“那我只能多打两份工,好好养着我贵气的哥哥。你看你,爱撒娇,爱哭鼻子,矫情又挑剔,吃东西吃好的,穿衣服穿好的。这麽爱美。眼高于顶,谁你都瞧不起。我可不舍得你去外面吃苦!”
“那我每天吃白饭,在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眼泪不间断地从迟云臣眼角滑落,方芩伸手帮他抹掉。
“怎麽会!你在我这,总是了不起的。”
方芩的笑容很淡,像窗外的月光。
“睡吧,哥,明天还要去医院。”
“嗯,你亲亲我……”
“亲完你,就能好好睡觉吗?”
“能的!”
“好,我亲亲你!”
短短几天,方芩去医院的次数就超过十年间加一起的总数。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迟云臣身上暖烘烘的香味在他鼻尖萦绕。
迟云臣歪着头听大夫的话。
“突发性耳聋,压力型。”满脸皱纹的老大夫推了推花镜,刚推到鼻梁上,就被褶子挤下来,问道:“最近是不是情绪波动大,没休息好?”
迟云臣没吭声,他做出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实际一只手在桌子下拉着方芩的手,用一根指头轻轻挠他的掌心,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方芩握住他乱动的手,安抚一下拍了拍,替他应着:“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先吃药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好转。”大夫拎着两根食指,用键盘往电脑敲病历,“情绪别再激动了,再这麽下去,神经损伤了就真恢复不了。”
从医院出来,方芩给他拉开车门,迟云臣却拎着药靠在车门上,望着医院大楼发呆。
“哥,上车,我们回家吧!”
“我得回京溪……明天约了律师……”迟云臣不舍得看着他,悠悠开口:“这边的工作,我都交给白夏茹了,那几个老东西,没一个人比她靠谱。你有什麽事,直接和她说就行。”
方芩开车门的动作顿住。
他们其实不算是办公室恋情,因为迟云臣大部分时间都在两地跑。
这样分别的场景,他们经历了无数次。
长的半月,短的三天。他们早就习惯了短暂的团聚。
但今天,两个人突然没了信心和勇气,说句再见。
他们都不想和对方分开,哪怕一周,一天,一小时。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迟云臣不想自己回去处理公司的烂摊子,方芩不想自己留在库山应付农户。
他们都有对对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一个人,有些孤单,也有些害怕。
“方芩……”
迟云臣唤了一声。
他们互为对方的心灵寄托,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
方芩忽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後,迟云臣的手机便跟着响起来。
是一张他的照片。
“什麽时候拍的?”
方芩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刚来库山那年冬天,你喝醉了,抓着我非要看星星,我偷偷拍的。”
“真是好久了……”
迟云臣已经不记得没有方芩的生活是什麽样的了,无趣又反复的生活,没什麽能让他记忆犹新的。
“那天晚上还有流星,之後再也没看过了!”迟云臣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