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郑啓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大戎战败了。”
小八坐在他身边:“我们不是说好了,自此不是大戎人吗?夫人拼尽全力送我们离开,就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嗯。”郑啓文笑了笑,“我没有很在意,只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小八蹲在郑啓文身边,在他怀里蹭了蹭:“夫人说了,她是大楚人,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是大楚人。”
“主子,这里的人生活得很自由,我希望你能自由。”小八仰头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忘了在北方的一切,只做大楚人,好不好?”
“我是大楚人,那你呢?”郑啓文挑了挑眉。
小八顿了顿,红了脸,声如蚊蝇。
“你说什麽?”郑啓文故意凑近他,笑问。
“我是你的人。”
小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手指不由自主地卷着郑啓文的衣角。
都揉皱了。
“好吧。”郑啓文故作大方,“既然是我的人,那我累了,你抱我回房吧。”
小八依言将人抱在怀里。
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宁静与爱意在此刻萌生。
定远侯世子与二皇子殿下不日成婚的消息震惊朝野,一时间衆说纷纭,但有皇室和定远侯府一力扶持,那些质疑与阴谋论的声音渐渐被茶馀饭後的讨论盖了过去。
自此後他们的感情举世皆知,同那些不世功勋一起被记录在史书的每一页上。
与月落日升相伴,他们携手走过了漫漫一生。
天佑十五年,隆冬,帝承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环绕着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叔,还有沈叔叔,他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住在东宫的偏殿里很多年。
他本没有见过父母,但在那个梦里,他们的一颦一笑都无比清晰,不像宫里留存着的那些画像冷冰冰的,也不像旁人说起过的那样单薄。
他们鲜活,热烈,帝承佑能感受到被疼爱,醒来的时候心都是暖融融的。
他于黑暗中睁开双眼,刹那间浑身发冷。
烛火跳动了两下燃了起来,帝承佑将目光放在床边长身玉立的男人身上。
“这不是你需要做的事。”
“但您易做噩梦,不愿让旁人近身。”
“不是噩梦。”帝承佑回味着梦中的幸福感,“林畅,这次是一个很美好的梦,美好到,我根本没有勇气醒过来。”
林畅没有说话。
帝承佑习惯了他的寡言,并不在意,他愿意同他说话,因为他是自己和那些美好过去的唯一牵系。
帝承佑是在沈御风死後第二年遇到林畅的,那时他到城防军巡视,在校场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拉住他,回身之後才发觉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你的招式很眼熟,师从何人?”
林畅恭敬行礼:“属下师从霍玄将军,曾有幸得摄政王与侯爷亲自教导。”
怪不得。
这一招一式,原是师承定远侯府。
帝承佑觉得眼热。沈御风死後,他依着遗言将两位叔叔合葬,不久後,定远侯夫妇便离京远游,至今未归。
京城是个伤心地。
如果可以,帝承佑也想离开。
那些能证明帝常安和沈御风存在过的人事物越来越少,帝承佑时常觉得无力,又觉得孤独。
“你愿意离开城防军,跟在朕身边吗?”
帝承佑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林畅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後来,帝承佑才知道,沈御风知道林畅进了城防军之後,曾亲自拜托他在自己离开以後,尽可能地来到帝承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