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残雪在马蹄下出细碎的咯吱声,仿佛在诉说着朔方城之战的惨烈。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刀刃般刮过将士们疲惫的脸庞,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坚毅。
凤俏与晓誉并辔而行,红缨枪与银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漼风则率亲卫断后,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在山谷间回荡。
时宜坐在队伍中央的马车内,指尖轻抚过雕花窗棂,听着车辕吱呀摇晃,偶尔透过掀起的车帘,望见前方将士们缠着渗血绷带却依旧挺直的脊背。
周生辰骑在战马上,目光扫过队伍中那些带伤的士兵,他们或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浸透着战斗的艰辛。
他心疼地抿了抿嘴唇,特意放缓了行军度,让伤兵们能稍作休整。
队伍行至一处山坳时,暮色渐浓,四周的山峦仿佛巨兽的剪影,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忽见前方道路中央立着位身披灰袍的老者,竹杖顶端系着的铜铃随着山风轻晃,出清越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格外突兀。
“吁——”
凤俏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晓誉与漼风同时抽出兵器,三支火把将老者的身影投在覆雪的岩壁上,恍若鬼魅。
时宜闻声掀开绣着缠枝莲纹的帘子,寒风卷着雪粒扑进车厢,她望着老者浑浊却深邃的双眼,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口。
“来者可是南辰王?”
老者嗓音如枯木,却字字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不等守卫阻拦,他已拄杖走近,浑浊的眼睛直直望向周生辰。
“老衲乃云隐寺住持,特来相邀。”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周生辰的内心,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凤俏立刻策马挡在周生辰身前,剑尖微垂却暗藏锋芒。
“大师有话直说,我军尚有军务在身。”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老者,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状况。
老者却笑了,笑声惊起林间栖息的寒鸦,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山谷中回响,更添几分诡异。
“军务?南辰王可知道,朔方城一战虽胜,却已惊动北魏朝堂?三日后,北魏太子拓跋凛将亲率五万铁骑南下。”
此言一出,四周空气瞬间凝固,连伤兵的呻吟声都戛然而止。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时宜攥紧车帘的手指微微白,望着周生辰翻身下马时利落的身姿,忽然想起临行前他说“等我归来”时,铠甲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而落。
她轻咬下唇,转身从箱笼里取出一卷舆图。
那是她连夜临摹的朔方城周边地形图,墨迹未干处还晕染着淡青的茶渍。
周生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而沉稳,抱拳行礼。
“还请大师明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者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舆图,在青石上徐徐展开。
地图上,北魏军营寨的标记密密麻麻,尤其在朔方城西北方向,用朱砂画着醒目的箭头,仿佛是一道催命符。
“此处是鹰嘴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北魏军从此处突袭,朔方城危在旦夕。”
老者枯瘦的手指重重叩击地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而云隐寺,恰在鹰嘴崖后山。”
他的话语中透着忧虑,仿佛已经看到了朔方城即将面临的劫难。
晓誉俯身细看地图,靴底的积雪簌簌落在舆图边缘。
“两侧峭壁如刀削,若在高处设伏……”
漼风突然指向某处山道。
“这里可直通魏军后营,只是……”
话音未落,时宜已捧着自制的地形图钻出车厢,裙摆扫过满地残雪。
“我在图上标注了三处隐秘山道,可迂回截断敌军粮草。”
她的指尖点在舆图某处,腕间银镯轻响,与老者竹杖上的铜铃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