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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周叙值完班交接後，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泡了杯茶，听说这茶能安神，还是上次船长看他失眠黑眼圈严重送他的，他一直没喝，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失眠这种事，喝什麽都治不好。

茶的清香在水里慢慢绽开，说不上香气四溢，但凑近闻是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的。

茶没喝完，周叙打开手机，想起来自己还给陈昭发过消息，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点开“昭”的头像，一条消息，短短两个字：好看。

现在倒是话少。周叙没打算发消息，却收到了陈昭的消息：今天下午8点船上组织BBQ，来吗？

周叙翻开工作群才看到那条消息，一般不看，这种活动他也不是经常参加，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不过，这次周叙突然有点想参加，可能是自己孤单就了吧……

周叙回了消息：来。

陈昭後续没有回复，周叙一个人坐着品茶，他没看表，估计5点多了，太阳都升起来了，平静的海面上毫无波澜，他没什麽赏风景的心情，可能是茶的缘故以至于他有点想休息，于是去浴室洗了个澡。

周叙，你最近怎麽了。

周叙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拿着花洒，怎麽也冲刷不干净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无论是前女友还是陈昭，亦或者是父母还好，思绪交杂在一起胡乱连成线。周叙真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了，想起这些来，永远是他的梦魇。

洗完澡周叙感到累的不行，躺在床上一会儿才想起来定闹铃，就定个12点的吧。他想，手却悄悄放下了。

“咚咚咚——”敲门声略带急促，隐约能听见门外人的声音。

“周副——”陈昭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的，“你洗个澡怎麽跟打仗似的？水声大得我在走廊都听得见。”

周叙没睡太沉，自然醒了，闹铃没响他就自己关上了。方才去洗了澡，冲水声音淹没了敲门声，以至于他出来时腰间就裹了个浴巾，上身暴露在空气中。听到敲门声，周叙问了句：“谁。”

“是我啊，小昭。”陈昭嗲着嗓音说，後面还故意拖长。周叙一时间语塞，随意套了件外衣就开门了，陈昭一个人跟个粽子似的，上半身棉衣下半身棉裤还有打底裤啥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很冷？”周叙见陈昭进来後关上门，陈昭自然地坐在床上：“天气冷。”他又贱兮兮补充了句：“人也挺冷的。”周叙听出话外之意，但没点破，而是问他：“来这儿干什麽？”

陈昭这才说明来意：“就是告诉你一声，安安病好了，想谢谢你，问一下你今天还来不来BBQ了，你去的话就给你加点串儿。我的话，就问问你吃完饭去不去台球室玩儿，你不去算了。”

周叙想换个衣服，这衣服穿着有点儿紧，便转过身对着陈昭开口：“换衣服了。”陈昭“哦”一声，故意说：“我觉着你穿这身挺好看的啊，能展现你完美的身材……”他没说完就被周叙扔了件衣服到脸上，不过陈昭也没生气，还发出声音：“周副身材不错啊——”

周叙：“滚出去。”

“行吧。”陈昭扒拉衣服总算看见了半裸的周叙，一身腱子肉，估计是练过，後背有一道疤痕，很深，早结痂了。陈昭灰溜溜出去，但还拿着周叙那件衣服，心想着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却被周叙一把拽过来。

“少发情。”周叙声音本来就低沉，说起来跟调情一样。他把衣服拿过来放床上，给陈昭推出去了。来往有些同事，看见陈昭的眼神里多少带点不解。而陈昭本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声音暴击中缓不过来。

“我去……我不会吧。”陈昭倚着墙抓了抓头发，他又假装玩了会儿手机却完全无法分心，自己难道就这麽容易被他给…

陈昭心中警铃大作，没等周叙出来就急匆匆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要先行离开了。陈昭冷静下来後去找了祁安，这时候祁安已经好了，正乐呵呵地跟舵工说话，那是个小姑娘，刚来不久，陈昭之前见过她几次，就早晨说一句“早”的关系。

陈昭没作声，而是先发了条消息给祁安：

大事不妙。

祁安正好和小姑娘说完，听到消息提示就拿起手机看消息。没出三秒她就看到了陈昭，招了招手。陈昭走过来还带风，引得旁边人频频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好上了，可实际上……

“哎我跟你说，今天我不是说找周副吗，结果看到他换衣服，身材真不错……我都不知道现在怎麽办了，到底能不能追？他不直的？”

陈昭声音小，祁安听清後开始分析局势：“哎呀，要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周叙不仅是直的还有未婚妻呢。没事儿啊，下船了还是一个好gay子。”她拍拍陈昭的背，虽然陈昭并没有伤心就是了。

陈昭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有点遗憾，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未婚妻啊？那戒痕也好解释了……

他点点头，一直到中午吃饭，他还有点耿耿于怀的感觉，就不是很在意，又不是不在意的感觉。陈昭吃饭的时候也不坐周叙旁边了，倒是周叙主动坐在他旁边了，陈昭一惊一乍：“哎我去，你咋来了。”

“怎麽？不能来？”周叙神色冷淡，俨然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陈昭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上船这麽久了有信号的时候也没见他给未婚妻打电话什麽的。他思考着开口：“周副，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周叙听完後沉默了一会儿：“怎麽？”陈昭听完後叹气：“欸，也没见你给你的未婚妻打电话啥的。不打吗？”周叙站起身，端起餐盒：“未婚妻……现在没有了。”他向外走，陈昭想去问他到底是什麽回事，于是冲他说：“待会去台球室吗？”

周叙回头，声音跟听不见一样，陈昭只能跟上他，才见他点头。

陈昭在午饭後几乎是立刻去了台球室，没什麽人，也可能是他吃饭吃得比较早，周叙是後面到的，刚来就看见陈昭正靠着身子打台球，他俯身击球时，後颈露出一截晒伤的皮肤。他好像很熟练，打起来也很轻松就进了。周叙没打扰他，而是在旁边静静坐着，陈昭换杆时发现他在这儿，自己也有点儿累，就坐在他旁边。

“你中午说未婚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儿？”陈昭和周叙保持距离，周叙没让他离自己近点儿：“之前跑船，本来订婚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所以未婚妻现在没有了。”陈昭缓过来，也难怪周叙不戴戒指也不打电话了。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你，毕竟我不太知道你们是因为什麽分开的……但是吧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儿，别太愁心。”陈昭靠着墙，对周叙轻声说，周叙一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讲为什麽分开，他们也不过认识几天，讲了未免有点逾矩。

陈昭朝他那儿坐了点：“既然你跟我说了，那我也跟你说一个事儿吧。我觉得你也不像是那种会随便把事情说出去的人。”周叙侧耳倾听，陈昭咬耳朵：“我之前的对象是个男人。”周叙的发丝顺着身子垂下。

“嗯。”周叙没有评价，没有多言，陈昭有点意外，还是接着说：“但我真的很爱他，即使他是个男孩儿，我的父母不同意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我错了，他从一开始就没认真过。”陈昭突然觉得这麽说有点恋爱脑的感觉。深呼吸一口气：“或许我……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陈昭没继续说下去，他怕又回到刚分手的时候，父母将他拒之门外。他只得孤身一人在上海打拼，後来他去了很多地方旅游。拍了照片，感受这些美景才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可他遇到了一个人，陈昭害怕又小心翼翼，万一周叙也骗自己，或者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就松手。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连结果也是未知的，陈昭不敢赌，因为他已经赌过一次了，不能再次孤注一掷去追去喜欢一个人。

周叙没有回话，伸出手，陈昭犹豫了一下却被周叙拉到怀里，拥抱。陈昭忍不住想哭，但是他不能哭。他好像丧失了一种名为情绪的能力，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判若两人，在外人面前，他坦荡不羁，不被束缚，他自己清楚，再也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去听他的真实想法了。

“周叙，我可以这麽叫你吗？”陈昭松开他，周叙点头，陈昭破涕为笑：“谢谢你啊，其实我本来不想说那麽多的，一说就控制不住了。”陈昭站起身的时候，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而他伸开双臂，光照在此刻洒在他身上，就像之前爬山时一样，他觉得无比舒畅。

周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昭，仔细看能发现，陈昭这个人如果不说话，还是挺好的。陈昭站着晒了会儿太阳才拿起台球杆儿：“会吗？周叙。”陈昭懒洋洋向周叙伸手，周叙本来没打算打台球，他这麽一说好像也不得不打了。

“会一点。”周叙之前跟船上的人打过几次，不是很熟练，就是陪着玩玩。陈昭让他先来了，周叙俯身击球时，发丝混乱散着，鬼使神差地。陈昭轻轻用手将他的头发挽着。“为什麽留长发？”陈昭在他旁边看着他打球。

“没来得及剪。”周叙随意回答，这时候他们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样。“那……有时间我帮你剪吧，行麽？”

周叙放下杆子，可能在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