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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几天也没什麽活动，就是正常值班，陈昭这边儿有点忙，因为队里要进行CTD采样，所以他这个摄影就得趁这时候进行摄影作业，一个人扛着十斤的相机拍摄，得亏他早就被工作磨平了棱角，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做好。

“周……副？你怎麽在这儿？”陈昭刚做完摄影作业，准备去实验室拍摄，转头就看见周叙在後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周叙闻言开口：“衣服穿反了。”陈昭一愣，今天早上急急忙忙的，也没注意穿着，这下才注意到自己裤子穿反了，陈昭不好意思：“没大事儿，我待会去换。”周叙本来想说话，但看见陈昭匆匆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打扰。

船行驶到赤道方位，那时候无论是采样还是工作都更为困难，更何况是海上，有了太阳的时候特别热，光照在身上就跟被荆条抽了一样，有的人穿了无袖的衣服，偶尔能看见两三个人不穿上衣，光着个膀子。

连轴转的工作，一连几天周叙都能看到陈昭在甲板上的身影，甲板上的高温达到了近五十度，他的防晒服早已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他的後背，後颈也被晒得发红，他往後退两步，听到旁边的实习生报着数据：“第17次采样，水深1200米。”

下方甲板上，周叙正用一块皮布擦拭钢丝绳探伤仪的屏幕。仪器发出规律的"滴"声，每响一次，他就在防水日志上记一组数字。陈昭调整焦距，相机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他腕表的反光——07:15，比预定作业时间已经延误了17分钟。

"最後一次检查。"周叙的声音通过甲板广播传出。"3号丶7号瓶阀门压力偏低。"

陈昭下意识瞥向CTD采水器。24个银色采水瓶在晨光中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其中3号瓶的O型圈确实比别的更暗，那是上周被硫化物腐蚀的痕迹。他举起相机，快门声淹没在绞车啓动的轰鸣中。

取景器里的数字突然疯了似的跳动。钢缆张力值从2890kg暴跌至902kg，陈昭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耳朵就先捕捉到那声金属断裂的脆响——像有人在他颅骨里折断了一根神经线。

"CodeBravo!"周叙的吼声和警报哨同时炸开。

陈昭的拇指本能地压着快门不放。EOSR5的电子快门一帧一帧记录着。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第十七帧时，他的脚还想被固定住似的没有移开分毫。

一股力道突然拽住他後背。陈昭错不及防被整个甩向消防柜。後脑勺撞上金属柜门的前一秒，他看见周叙的制服袖口被划开，血珠在阳光下划出细长的金线。

"所有电子设备关机！"周叙单膝压住一个还在冒烟的继电器，右手甩过来条吸水的毛巾，"擦镜头，航空液压油会腐蚀。"

陈昭这才发现相机还在录像。红点还继续亮着，计时器显示已持续拍摄2分38秒——足够作为事故证据，也足够让他挨处分。

周叙从一旁随手翻出来一顶黄色工程帽扣在陈昭头上，陈昭缓过来只能勉强发出“嘶”的声音，站起身子还发抖。

不等陈昭再说话，周叙就立即检查了周围的电子设施，并借用陈昭的相机进行拍摄。警报声响起，过了七分钟左右，警报声停止。

陈昭的耳边嗡嗡作响，汽油味儿在身旁炸开。

周叙冷静地对一旁的值班人员说：“监控掉出来，待会儿要开会。”

会议桌中央摆着那段断裂的钢缆，断面像被撕开来，参差不齐。

船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安静。

“先说事实。”他翻开《航海日志》，声音低沉，简单陈述了此次事件的时间，发生原因和结果。

陈昭坐在角落，膝盖上摊着拍摄记录表。他的相机已经被技术组收走，但存储卡里的视频成了关键证据——尤其是那几帧金属画面。

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尖锐：“钢缆上周刚做过探伤，断丝率1。2%，远低于安全阈值。”

周叙没说话，只是把平板电脑推到桌子中央。屏幕上是一段慢放视频——钢缆断裂前0。3秒，某个采水瓶的固定螺栓反常地松动了

“这不是金属疲劳。”周叙说，“是人为。”

会议室瞬间安静。

调取监控後，通过勘测和拍班检查才发现是三副的失职导致的。在检查时没有仔细，才最终酿成了悲剧。

船长队此次失职人员进行了审问，确认无误後决定给予停职处分，待回港後进行调查。

CTD采样技术後已经过了几天，进行收尾，所有参与CTD采样的人员都要进行核查，相关科研人员要提交书面报告。从此有了新规，参与CTD等活动的检查时必须有两名值班人员在场。

那会儿相较之前不是很热，周叙一连几天没有见着陈昭的人影儿，这会儿估计还在拍摄，周叙没有主动找他，照常工作值班，他们连午餐时间都完美错开了。

航行过去快两个月，不仅是因为温度或者环境，单单是在海上也很难熬，陈昭也是在不忙的时候才能抽空去那些娱乐设施放松一下，其馀时间要不是在拍摄要不是就在修片子。

周叙想约个时间，看看能不能跟陈昭聊聊，毕竟上次用力过猛一把给他甩到消防栓上，也不知道他恢复的怎麽样，好在二副祁安给他打了包票：

陈昭现在好着呢，看他拍摄也挺正常的。前两天还跟我说话呢。

是吗……？

周叙这麽想着，点开没说过几句话的聊天框，又不确定现在有没有信号，尝试发送消息总算是发送出去了，短短几个字：我们聊聊吧。

陈昭没回他，但是周叙没有继续发，他没看到就没看到吧，看到了就好，看不到算了。这几天也忙，不一定能看到消息……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就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好，什麽时候？

其实周叙没想好，他也想不到什麽地方。最後也只能对着陈昭说了句你来定吧。陈昭心想这人不是来约自己吗？怎麽地方都没想好？不过，陈昭还是发了地点：

台球厅？我想再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