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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约好的时间，陈昭提前把工作做完赶到，吃完饭就过来了，但还是比周叙晚点儿，也可能是因为周叙最近没有之前忙，来得也早，现在正侧身靠在台球桌上练习，陈昭没打扰他，周叙动作不算标准，第七次打歪，白球擦着9号球的边滑开，在绿色台面上留下痕迹。

周叙皱眉，似乎是握杆握的手疼，松了松手继续。陈昭从一旁拿来带的冰可乐，贴在自己的微疼的後颈上：“腕关节锁死了。”高温过後船上的制冷系统还没修好，现在整个台球厅就像个蒸笼，又闷又热。

“你握操作杆也这麽用力？”陈昭开口，周叙松开球杆，腕表勒出浅浅的红痕，他只穿了件黑色背心，检查和做完甲板作业就过来了，陈昭注意到他的衣着，才到他是工作完过来，主动开口：“没吃饭？”

周叙这才回话：“不饿。”他继续握杆，架杆，俯身准备。陈昭走到他後面，身上传来淡淡的洗衣粉味儿，周叙身上有一股机油味儿。

“这样，我来。”陈昭右手虚握着周叙持杆的手，左手轻点他紧绷的肩胛肌上：“放轻松，再试试。”周叙的肌肉明显顿了一下，陈昭感受到他凸起的尺骨，隔着皮肉。

陈昭感觉他有点紧张，打趣道：“呼吸，不吃你。”周叙这才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球在桌上划出完美的弧度。13号球落袋。周叙把球杆放下，坐在一旁，用手胡乱揉了揉头发：“你教过很多人？”陈昭把汽水递给他，没打开，周叙接过打开，喝了一口。

“是。之前在观测站打工。”陈昭收回手也坐下来：“教的人很多，差不多得有一个班那麽多……”周叙放下汽水瓶，瞥陈昭一眼没什麽反应，陈昭实际是在开玩笑，接上这个玩笑对周叙说：“但是，教你不收费。”最後是凑近周叙说的。

周叙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来了句：“那我还是付费。”陈昭忍不住想，周叙这人是不是木头，这都听不懂？？

陈昭还是好声好气解释：“我开玩笑的，没教过别人，就教过你啊，打工了哪有那麽多空教别人。”周叙应声：“那……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都没一个人主动开口，周叙想起来这次也不全是来练台球的，于是才冷冷开口：“上次……你的伤怎麽样了。”周叙自认为自己语气不错，但在陈昭听起来跟质问自己似的。

“挺好，要不你看看？”陈昭没生气，估计也是想到周叙这个人性格，轻轻拉开衣服的一角，实则没有真看的意思，没想到周叙真就掀开他的衣服找伤口。後背白净，就是有汗。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陈昭连忙把衣服拉下来，周叙靠着墙坐，身体微曲显得有几分慵懒感，陈昭想拍一张，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相机貌似都不能拍人，只好拿出手机，用原相机给周叙偷拍一张。周叙没听见什麽声音，回头的时候才看见陈昭拍了照片。

“陈昭，你喜欢拍照？”周叙不知道为什麽陈昭好像总是对着自己拍，其实他觉得如果是拍人，拍船长或者其他人应该更好一点？

“算是喜欢，但是拍人我更喜欢拍你。”陈昭一口气说完准备再来一张，即使是丑图百出的原相机，周叙在镜头前也有一种劲劲儿的感觉。周叙还是不太明白，怎麽就喜欢拍自己？

“为什麽喜欢我？”周叙一句话差点吓得陈昭手机拿不稳了，苍天啊，自己没说喜欢他吧……其实也就刚上船那会儿对他这种冰山而且长得帅的有点感觉，後面也没什麽感觉了……毕竟也不能强行把人家直的掰成弯的吧。

“摄影上。”周叙淡淡补充，陈昭谈一口气：“哎，那不是你比较上镜吗，我呢，一般不拍人，拍人只拍好看的，你长得就挺好看的，拍照也是审美积累。”周叙听完“嗯”了一声，陈昭只拍了几张，现在光照很强烈，闪的镜头都有点糊。

陈昭自己坐着静静修图，两个人就跟陌生人一样，一句话也没说，陈昭边修边说：“我们这船还要开多久啊？”周叙眼睛一眨不眨：“三个月。”陈昭小声嘀咕：“那一共要五个月……这麽久……”

周叙想跳起话头，主动开口：“一般海上都会久一点，如果是短航线科考可能是几周的样子。”陈昭低声回应，周叙在把天聊死这方面也是有点天赋的。陈昭并不是很想了解航线航海这种专业知识，但如果是感情问题那他还挺感兴趣……

不过周叙应该也不会主动提起。

“你的……前男友还联系你吗？”周叙提起来，陈昭既震惊又疑惑：“怎麽？你在乎？”说起话来是这样，陈昭还是不明白怎麽是周叙先问起来了，除了那次好像自己就没提过前男友的事情了。

“没，就是前几天看见你前男友给你发消息，本来想告诉你，但是你一直没见我，估计也没看手机：”

“哦……那确实没空看。他说什麽了？”陈昭没修完图，周叙老实回答：“没看到，只有提示”

陈昭翻手机翻到那最低下的消息，明晃晃一大段话，可能是网上抄的小作文，最後几个字，陈昭看明白了：昭昭，我们复合吧，我忘不了你。

陈昭觉得恶心，直接拉黑删除了他，本来他们的爱情……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不爱他，他以为他爱他，仅此而已。

好马不吃回头草。陈昭退出消息见面，修完图，就是微调光阴细节，发给周叙。周叙没带手机，陈昭就主动给他看了，逆着光的身影，愈发挺拔。周叙默默给他点个赞，自己平时也没观察过，原来自己也能显得这麽好看。

“谢谢。”周叙主动说，不仅是因为照片，也是因为陈昭的教学，陈昭不以为然：“不用谢，我也是觉得你好看才拍的，说谢谢，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看消息，才记起来没删前男友呢。”

前男友……

周叙虽然觉得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太对，但是尊重，从他愿意袒露心声那一刻开始，周叙就给了他尊重。周叙最後是被别的值班人员叫走的，有个地方要修理，陈昭没看到周叙最後那一刻的表情，比以往还多了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