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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直到来了谢邢那儿才後知後觉自己的愚蠢，刚刚那麽明显的意味，他好像也没听出来，反倒是主动拒绝了他。其实他有一瞬间确实在想，是不是自己不拒绝，他们就能再进一步了？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心上，无论是留着还是拔下来都疼。

谢邢的公寓弥漫着熟悉的香水味，是陈昭曾经最喜欢的木质香。可现在这味道只让他想起另一个人，周叙身上那种混合着机油和薄荷的气味。

"你今天心不在焉。"谢邢解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时，手指在锁骨处流连，"在想谁？"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但说实话，他确实是有一点儿好奇。

陈昭猛地回神，喉结滚动："没谁。"谢邢没有自讨没趣。

做了之後，谢邢在床上靠着刷手机，他本来有约，但是看在陈昭来的份上就都推了。陈昭衣服还没穿上，上身有点儿黏糊，他自顾自走到浴室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走脑海里周叙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想起来周叙对他说的话，好像每个字，每个词，都深深印在了他心底。

"回家。"

"不然呢？"

“回家”那两个字像烙铁般烫在心底里。陈昭关掉水龙头，镜中的自己眼角泛红，锁骨处还有谢邢留下的痕迹，陈昭之前从来不会在意这种痕迹，现在却让他有点儿心悸，不知怎的。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汽，恍惚间竟看到周叙的脸。

"操。"他低声咒骂，一拳砸在瓷砖上。反应过来後收回手，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周叙。

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谢邢拿着他的手机晃了晃，是电话，明晃晃两个字：周叙。

没有别的备注，不知道是之前什麽时候加的了，之前一般都是在微信上聊天，电话也没备注，更别提置顶什麽的了。

陈昭心头一紧，谢邢倒是没什麽反应把手机递给他了。陈昭穿好上衣，下半身就随便套了个裤衩。他坐在床的一角，本来想就这麽直接接通，但碍在旁边谢邢还在，就自觉穿上裤子跑去阳台接电话了。

五月的夜风带着凉意，陈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电话那头有点电流声，不知道是不是卡的，之前也没这样。陈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呼吸声，刚才用力过了头，好在谢邢能够包容他。估计是今天看到周叙，反应太大，跟他说的一样，他自己没意识到自己反应能这麽大。

"喂？"周叙声音干涩，时不时咳嗽两声。

陈昭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离开时周叙额头上那个可笑的HelloKitty退烧贴，还有紧闭的双眼下那圈淡淡的青黑。

"你怎麽样了？好点儿了没？"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阳台栏杆的漆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微弱的呼吸声。陈昭几乎能想象周叙此刻的样子，靠在床头，眉头微蹙，可能还拿着他留下的那杯水。

"你还回来吗？"周叙突然问，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些许沙哑。

夜风吹乱了陈昭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原本坚定的回答，他张了张嘴，一下子变得慌乱，喉咙发紧："可能……不回。"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有事儿打我电话。"

陈昭声音里夹杂着风声，周叙听清话里的意思後叹了一口气，他早就预料到陈昭可能不会回来了，不过早走晚走也没什麽区别了……本来他们的关系，也就跟搬家一样，走了就是走了，永远也没办法回头。

又是一阵沉默。陈昭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掀被子，下床。想象周叙可能正艰难地伸手去拿药。这个画面让陈昭的胃部一阵绞痛，可能多少都有点儿感同身受了：

"嗯。"最终周叙只回了这一个字，然後挂断了电话。

陈昭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突然觉得阳台的栏杆冰冷刺骨。他转身时，谢邢正倚在玻璃门边，手里端着两杯威士忌。

"你那位'室友'？"谢邢递过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陈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嗯。"他终究没说出那句“差不多。”现在他们的关系，终究只能以“室友”来书写。

"你对他不一样。"谢邢晃着酒杯，"以前从没见你接电话时这副表情。"他饶有兴趣地开口。活像霸道总裁文里的管家说：“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麽笑过了。”

陈昭眼神一暗，没有回答。他走回卧室开始穿衣服，动作又快又急，像是在逃离什麽。

"这就走？"谢邢挑眉，以往，如果陈昭没什麽工作上的事情，就会留下来一夜。

"他发烧了。"陈昭系扣子的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又生硬地补充："房子的事还没说完。"

谢邢了然地笑了笑："下次见。"他眯着眼摆了摆手。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陈昭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想起周叙说"回家"时的样子。那个词从周叙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他不配拥有的温暖。

走出公寓楼时，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陈昭站在路边拦出租车，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叙发来的消息：

【药吃过了，温度降了。】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陈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喇叭。

"去荣景瑞府。"他说出这个地址时，舌尖泛起一丝苦涩。那从来就不是他的家。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周叙也在深思。

周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陈昭萌生了那种感情，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未对一个男生有这种感觉，一种名为“喜欢”的感觉。他的身子蜷了蜷，布局规整的房间，还有整整齐齐排列的物品，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好像这样的生活也没什麽不好，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然後生孩子。

从小生活在无拘无束的家庭里，同龄人可能会觉得快乐，周叙却只想事事都能有个规划，这种家庭里看似养不出来这种小孩，可实际却是周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所以他会觉得有个规划很重要，以至于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尽头是：结婚，生子，安度晚年。

陈昭不偏不倚，闯入了他这人的生活里。就像规划里多出的一笔，怎麽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