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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醒来，正午的阳光斜照在他面上，他懒洋洋睁开眼。周叙早已起身，身旁空落落的，被子上还残留着周叙身上的一点馀温，他坐起身，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舒活舒活筋骨，反手拉开窗帘，周叙叩门进来，陈昭一觉睡的可好，丝毫看不出熬夜的迹象。

“吃饭了。”周叙身上套了个围裙，上面还带着卡通图案。他半个身子依靠在门框上，表情里尽是慵散，他挑眉，陈昭背对着他。还没听清楚周叙说的什麽，回过头就看见周叙穿着个围裙站在门口，手上还拿个锅铲。

陈昭顺嘴提了句：“开饭了？你穿上围裙还真有贤妻那回事儿。”日常犯贱，周叙回应他，语调上扬：“贤妻？你确定？在床上可不一定。”他说完转头就走，不留陈昭还口的馀地，陈昭只能原地愣住。

反应过来，匆匆跑到餐桌上帮周叙端盘子拿筷子，周叙低着头稳稳放下菜盘，头发还是长了点，就是没以前那麽长，带着卷，类似鲻鱼头，周叙剪头发让理发师剪个好看点的，理发师真是挑花了眼最後才选择了这个发型。

是比陈昭给他剪的好看多了，毕竟不是专业的，周叙没要求任何，能看就行。他向来对这些小细节不感兴趣。

陈昭老爱顺顺他的毛，周叙从不炸毛，摸起来像个温顺的小猫，不过周叙本人并非温顺，偶尔和他拌嘴，日常较为高冷，只要陈昭主动说，他就会接。

今天做了四菜一汤，陈昭慢悠悠掏出手机给姐姐拨打去电话，备注【房産中介】没有拨通，显示占线，忙，挂了。陈昭没管那麽多，手机往沙发一丢，走你。

险些摔掉，陈昭手法还准点，再不准手机屏估计会碎，他回眸瞧见周叙吃饭，数不清多少个日夜没有这样，他坐在他的对面，安安静静吃饭。周叙吃饭一般不讲话，要是讲了那也是因为陈昭主动说了句什麽，他并非社恐人士，更何况面对的人是周叙。

“你第一次看见我什麽感觉啊？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巨贱啊？”陈昭扒拉两口饭，那时候他俩谁都没预料到，一次固定扣没扣好，竟让两个人意外相识，相知，走到後来。

周叙放下筷子，认真思考，顶着个冷脸说：“不是，就是觉得你……”他犹豫一会儿，面对着陈昭期待的眼神说：

“有点儿神经，还有点蠢。”周叙板着个脸，陈昭听完後略带失望，还以为周叙能夸他两句呢，哪怕是夸他长得帅也行啊，他见周叙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什麽电影明星呢，怎麽到周叙这边全是不咋的，他低低“哦”了一声。周叙紧接着补充：

“蠢的可爱，然後……”周叙眼皮没擡，淡淡扫过陈昭一眼。“长得挺好看。”

陈昭恢复了喜滋滋的模样，干咳两声，状似不在乎，实际上内心乐开花了，他是之前被人夸过长得好看，倒没有夸周叙的人多，这东西没什麽好比的，但如果是周叙去夸他，他肯定是极为欣喜的，甚至莫名的有一种双向奔赴的感觉。

“哦——那谢谢你夸我了。”他双手交叉，筷子放到一边：“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什麽感觉？”陈昭故意留了个悬念，试图让周叙去问他，那他就再趁机调戏回来……

“不想。”周叙冷冷打断，他存心的，观察着陈昭的反应，陈昭果真急了：“你想！”说完後他後知後觉：“周叙你故意的啊！”他不是真生气，这语气像是在嗔怪。

周叙笑出来：“哦，那你说说啊。”他笑得爽朗，陈昭迟滞三秒，意识到刚才那笑声是周叙的，不由地出神。周叙尴尬地偏过头，无缘无故觉得有些社死，他的耳尖悄悄爬上红晕，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除家人以外的人笑的这麽开心。

“我说了——”陈昭切回正题，想着以後得多逗他笑笑，他笑起来样子真好。

陈昭看向周叙，周叙已经回了头，停滞一瞬听见了清晰的声音，陈昭站起来凑到周叙的耳边：“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和你上床。”

周叙猛得推开他，力道不重，陈昭刚好被推回去，勾唇轻笑：“怎麽？不能真和你一起还不能让我想想了？”他眯了眯眼，站在餐桌前端起盘子溜到厨房，周叙被弄得红了脸，没人对他这麽说过，陈昭他真是个……

他一息间想不出来什麽词，干脆不想了，也端起餐盘到厨房，厨房里陈昭和他背对着背，悠哉悠哉刷盘子，嘴里还哼着歌，得意极了，周叙自然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立马走过去到陈昭身後，把餐盘放到水槽，他俩近的连心跳声都能听见，跳的像是在擂鼓。

“怎麽怂了？不是说想麽？别想了，现在就行……”周叙说完没多久却被陈昭闪身压到一旁的台子上，陈昭眼底露出隐忍，皱着眉：“我待会儿要见我姐。”

两个人在某一刻完成同步，陈昭顷刻间松了口，他後退两步：“饶了我吧，快被你折腾死了。”折腾是有不同含义，相互对视的那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笑了笑，陈昭继续刷碗，周叙转身伸手拿拖把拖地。

厨房里“哗哗”的水声，周叙找到拖把，先从客厅拖地，沙发上躺着个手机，手机壳是个黑的，看不清楚什麽图案，他瞅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接着拖地，面对空荡荡的客厅，他若有所思，放下一旁的拖把，默默购入了地毯，依然是带着卡通图案的，周叙不喜欢这些，陈昭愿意看到他这样就行。

陈昭的手上还带着点水珠，刷完碗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周叙看手机，时不时点点，拖把被随意放到一边，他擡眼，悄咪咪走近周叙的身边，看到周叙手机的内容，在买东西，看着是地毯。还是卡通图案的。

“你喜欢啊？”陈昭陡然开口，周叙一点反应没有，把那个带着卡通图案的地毯加入购物车：“不是。”

不喜欢？真不喜欢假不喜欢？

陈昭狐疑片刻：“你想买买呗，我随便啊。”周叙还是买了，似乎是被说服了，买下了这个黑粉色的HelloKitty地毯，通用地毯，也不贵，周叙收回手机，放到桌上。

“我要出门了，跟你说一声，和我姐。”陈昭边收拾边说，他穿了件美式开衫卫衣和休闲裤，带了部手机潦草出门，周叙应了句，若是以前自己一个人呆在家周叙会感到惬意和自由，如今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陈昭不在，整个家就跟空了一样。

与此同时，陈昭出了门，他开车去，陈竺要去他那个网吧包间也能送她。

他车技好，没几分钟到了地方，订在咖啡厅，是陈昭个人感觉很好的一家，依旧小衆品牌，这家店的店长她认识，之前无聊去酒吧坐坐的时候遇见了，她说她是直女，问陈昭能不能试试，陈昭拒绝了，他不能辜负了姑娘的心，总不能处久了再告诉人家他不怎麽喜欢女生吧。

姑娘听了爽快接受，还说周围要是有陈昭喜欢的主动说，陈昭喜欢她这样的性子，说不上情侣的喜欢，欣赏算是，他俩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这家店是姑娘的，陈昭经常来光顾，顺便照顾姑娘的生意，他半开玩笑的说：“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还能帮你揍他。”

结果姑娘咯咯笑了：“我跆拳道黑带五段呢，怕个毛啊。”陈昭不理解但震惊，听起来就挺高的，那也挺好，人还是要自立自强。

这次过来，陈昭带了人，陈竺和他对着坐，点了杯咖啡，陈昭是热美式，陈竺点了杯橙汁，她不太爱喝咖啡之类，好在有别的选择，这才落下心来。

姑娘没来上班，她是店长，这会儿是别人代班，工作清闲，两个钟点不一定有个人，一有人就会有好几对，营业额也不说特别惨淡，起码能付起房租，好的时候还能赚点。

陈昭的热美式先上来，他抿了一口：“姐，你真的不回去一趟吗……”他注视着陈竺，眼神似乎能把她盯出个洞。

陈竺叹气，随後摇头：“我……我还是做不到去面对他，他对我的伤害太深了，我没办法去原谅他这个……人渣。”她说到後面语气变调，更多是无奈的意味。

“我知道，他不可原谅，临走前，爸说了，他说……对不起我们，下辈子做个好父亲。”陈昭说这话并非是逼迫陈竺去原谅陈柏川，他不是个好父亲，是个烂人，这无可厚非，但是好像很多事情，陈柏川也没做错，他只是在人生的岔路口，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而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陈竺顿住，先是冷笑：“呵，他说下辈子就下辈子？那这辈子用什麽还？”话毕，陈竺的陈昭手机里同时收到消息，是一笔汇款，来自父亲。

金额对他们而言算不上多，足够生活好几年。

陈昭几乎是同一时刻和陈竺拿出手机，两人看到消息後愣了，陈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父亲湿润了眼眶，她的泪水打湿了屏幕，逐渐滑落到裤子上，洇出一小块湿痕。陈昭没流泪，他经历过父亲的离世，并没有过于伤感了。

而陈竺，她做了很大的心里建设後，鼓起勇气关上手机，陈昭贴心地递过来纸巾，为她擦干泪水，陈竺抿唇不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僵在原地，想起父亲，泪水模糊了，记忆深刻了。

“我……我好像做不到恨他一辈子……”陈竺在外人眼里，是坚强的女强人，可是想到父亲，她的心突然碎了，一根弦崩断。她不愿承认自己也有脆弱，她像这样也好，装一辈子。

“没关系，无论怎麽样，你都有你弟我。”陈昭这话真情是切，他轻轻拍了拍陈竺的後背，安抚着她脆弱的心。

“嗯，我觉得还是要回去……”陈竺很快调整好，声音哽咽，抽噎了下。她红着眼，橙汁被放到桌上，店员小姐姐过来的时候还多给了纸巾和便签，上边字迹清秀，工工整整写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竺看着文字，心头泛起酸涩，她跟喝药般咽下橙汁，提着包，决绝地站起身：“我回去了，以後……常联系。”她冲着陈昭露出个释怀的笑容，陈昭被感染，不好的脸色染上几分笑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人生总会有失意的地方，月亮也会有过空缺。世界这麽大，美好的事情这麽多，为什麽要为了一件事去困扰自己那麽久。

陈昭起身结账，发现陈竺早早结过，微信弹窗多了个消息：【向前走吧，别回头。】

他暗暗同意，走出店门的那一刻，扑鼻而来的是诱人的花香，带着丝秋季的凉意。陈昭走了两步，转角处，遇到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