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正打开着,外面的空气让她很舒服,她靠在窗边,不想起来,只是说,“还请孟大人放开我,长平……长平在哪里?……”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看到他突然走到她身边,他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换在自己胸前。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猫,那麽轻巧,却那麽倔强地抗拒着他的拥抱。
六娘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来不及喊出声,就感觉到她的身体腾空了起来,接着便是疯狂地下坠,下坠,下坠!
这种失落感让她紧闭上眼睛,救命稻草似得抓住身边的人的衣角!
那人身上熟悉地皂角味道将她围绕,她竟在这慌乱的片刻中感到一丝慰藉。
後来,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凉的湖水淹没,坠入湖面的冲击,让她再也无法抓住那襟衣角。
她拼命的挣扎,她抓不到他了!水冲进她的七窍,她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可却没有用,钻进她七窍里的只有带着腥咸味的湖水,这味道让她作呕。
她拼命地挣扎着四肢,想要抓住什麽,但却是徒劳,她仍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住地下落。
可後来……终于她被她又抓到了什麽,她抓着那一角布料,莫名地有些安心,她的四肢不再疯狂地挣扎。
她感觉到她好像被托举着,她的腰肢,她的手,她的头被那道强劲有力的力量支撑着。
可意识却在渐渐地消去,她在水中睁开眼,好像看到那身白衣在浪的冲击下好像靠近又远离,靠近又远离,然後她什麽都看不到了,
她晕了过去。
在孟简之抱着她跳下湖面的那一刻,酒楼又想起了烟火的爆鸣的声音。
等他抱着六娘从湖面中洑出来的,他看到了不远处放舍利的小塔轰然倒了。传说这是前朝修为大成的定真公主太祖师的舍利,震护前朝太平数十载。
京都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他作为亲军都尉府的校曹,必然是要被问责的。
可他根本没有心去计较这些……
他全身湿透地抱着他从另一侧上了岸,将她放在他身旁。
他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好在……她一切安好。
他用力帮她压了压胸前,她昏迷着,眉尖蹙得甚紧,她咳嗽着吐了些水,大概是太累了,她还昏迷着。
孟简之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六娘,他擦掉自己额角沾着的水,终于笑了笑。
刚才,他用了太大的力气才能带着洑水,这会儿,见她安全,他忽地一下泄力,才觉得身上乏累,他很想给她批上他的外裳,可他的衣裳也尽湿了。
他实在太乏了,闭上眼,躺在她身边。
湖对面的喧闹传不到这里,他看着对面的火光漫天,和意外绽放的烟火。
他耳中却只有他身侧小女娘平稳地呼吸,他眼角溢出泪光。
两世以来,他终于又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她身边,就算是对面水深火热,可她就平安地躺在他身侧,他竟想什麽也不想顾,贪恋着片刻。
六娘只是觉得冷,好冷,好冷,她的上下牙关在不住地打颤,她听到好多声音,呼嚎声,走路声,烟火声,起起伏伏地议论声,可那些声音好像离她很远。
後来她又听到,“六娘,六娘……”有人在唤她,她对这声音很熟悉,她知道他离她很近,她本能地,带有防备地缓缓睁开眼。
经过这一番,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她头脑渐渐清晰了……
她看到孟简之就坐在她身侧,他长长地发滚湿,身上也是湿透的。她看到的那双眼睛像是从刚从噩梦中惊醒,布满红丝。
可那双眼睛却带着温和的情绪,那一瞬间,她觉得他这双眼睛很陌生,不再是当年在汝宁时孤注一掷地清冷。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麽,她只知道他解了她的题目,後来她便渐渐喝多了,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麽,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湿透了。
她用手扶着脑袋,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真不该喝这麽多酒,她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会痛……”他蹙眉说,带着些疼惜。
六娘觉得一定是她起了错觉。她对他的举动有些诧异,她戒备地从他手中抽出手,她看着他,目光始终用那种平静的审视
他受不住她这麽冷清的目光,哂笑摇头头,转过视线。
“这是在哪?”她问他,声音里只有冷静,如同一个郡主问一个臣子,一个护卫。
“郡主喝醉的时候,酒楼走水了,一时出不去,臣只能带着郡主从湖上跃下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下坠感,和冰凉的湖面,想起了他在湖水中,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往上拖拽。
他是带着他从上面跳下来的……她望着五层的酒楼,心中仍有馀悸。
她抿唇,忽然想起来长平,道,“长平和陈王呢?”
“臣带郡主出来的时候,同他们走失了。”
她试图站起来,“火还没熄吗?那长平和酒楼那些人怎麽办?”
“火已经熄了,亲军都尉府的人在收拾残局,我已经让风离去找他们了,公主他们不会有事。”
因为不知道长平的情况,她有些着急,“孟大人还不知道长平,究竟怎麽样是不是?孟大人的职责不是护卫公主?长平现在不见踪迹,那孟大人还在这里干什麽!”
他有些无奈,“公主不会有事,郡主,先顾着自己吧。”他看向她的衣服,“郡主得尽快换身衣服,虽然是夏天,这样……也会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