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
“不要再骗我了!反反复复戏耍我,看着我一次次被愚弄,好玩麽!”
唤绿被盛知意的话吓住,她扑通一声跪下,抓住盛知意的裙角,眼泪涌了上来。
“小姐!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是凡人,我没有骗你!陛下说找个凡人,您或许能安心些!陛下若真要玩弄您,何必特意吩咐,要用凝神香,要备软枕,说您惊惧交加,不易安眠……”
话音落下,唤绿自己也惊呆了,猛地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惊恐。
她竟然背地里泄露陛下的吩咐!
盛知意也愣住了。
特意找来凡人?凝神香?软枕?
这些她从未在意过的细微之处,竟然是……他的吩咐?
荒谬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浑身发冷。
他一边将她踩入泥泞,肆意折辱,一边却又在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上,留下这种令人费解的关照?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盛知意突然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纯粹的恶,而是这种善恶交织,无法用常理解读的扭曲。
疯子!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丶无法用常理理解的疯子!
就在这时,殿门被无声地推开。
逆着光,一道高大修长的玄色身影站在门口,不知已待了多长时间。
季扶光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唤绿,声音听不出情绪:“滚出去。”
唤绿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紧紧关上了殿门。
脚步声逐渐接近,终于在盛知意面前停了下来。
季扶光垂眸,看着盛知意低头露出的发顶,发髻高耸,堆叠如云。
在天衍宗时,她总是素衣裹身,未施粉黛,如今换一身装扮,才令人恍然,她早已是及笄女子。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如同悬在盛知意头顶的利剑,迟迟不肯落下。
他究竟想要如何惩处她?笞三十?杖六十?还是要继续将她关进水牢里?
空气逐渐焦灼,盛知意甚至开始渴望季扶光立刻惩罚她。
终于,季扶光动了。
他伸手一挥,两人身前出现了一面光滑如镜的黑曜石,石面上光影浮动,赫然呈现着之前宫廊角落里的景象。
盛知意压低声音对元浪说话,以及元浪听後那骤变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
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
盛知意僵直片刻,仰起头,看向季扶光。
莹润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倔强和不屈的星芒。
她确实做了,那又如何?最多不过是再去一次水牢,再度遭受折辱罢了,又有什麽了不得?
他如果不彻底杀死她,她就一定还会继续想办法反抗。
她永远不可能做一个让他满意的傀儡。
季扶光伸出手,捏住盛知意的下颌,微微俯身,盯着她的双眸。
奇异的,被冒犯的怒意之中,还混杂着一丝“果然如此”的兴味和极其诡异的欣喜。
她果然不是只会哭泣和忍耐的孱弱之人,她骨子里那股百折不挠的韧性和倔强,到底用在了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