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红的舌尖微微伸出,舔舐那颗丹药,猩红的血珠子被他卷入口中,在乐锦惊讶颤抖的目光下喉结一动,深深吞咽。
活如一只艳丽的野鬼在她面前吃血啖肉,极小的一个动作被他无限拉长,挑衅着乐锦的神经。
他笑,嗓子幽幽凉凉的,“解决了。”
现在天光大亮,日头将将偏西,地上暑气正是最蓬勃的时刻,乐锦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古井。她不知所措捏着衣角,忽想起还有一件要事。
“那个……你弟弟需要一件适合雕刻的木料。你记得替他找,这对他很重要。”
她的心被孟殊台方才的动作牵动,五音弦乱,鼓锤杂敲。
虽然此刻提起孟慈章更像是慌乱中拉出一块盾牌,但乐锦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麽应付孟殊台。
孟殊台面容上的笑意一瞬凝固,逐渐消失不见,只有一层疏离的温柔。
一个惦记着她没吃饭,一个惦记着他要木头。
是心好还是缘分?
孟殊台心头结了一层冷霜,笑不及眼底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慈章今日冲撞乐娘子,作为兄长还要替他向你赔不是。”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香囊,上绣着一只桃红的锦鲤,双手托起递给乐锦。
“这香囊里是乐娘子喘疾所需之香药,医师说若长日佩戴在身旁便可缓解沉疴。此物聊作心意,望乐娘子收下。”
又是香囊……
上次她以为他送香囊就是表达好感,後来才想明白,人家高高在上,这种东西不过寻常物件,丢给她看她摇摇尾巴撒个欢罢了。
可他一提喘疾,当夜自己呼吸不畅,抽搐恐慌,那种濒死的感觉凉水一样爬到她背上,吓得她一激灵。
救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谢了。”
她一把抓过香囊,手指梳理着香囊浅紫的穗子,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孟殊台淡淡一笑,“我去拿吃的。”
“诶!”乐锦叫住他,面色似有为难,但咽了咽口水,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是射出坚定的光。
“我要吃饭,吃肉,吃菜,不要米羹和清粥!再精贵的也不要!你要是再端来那些,我宁可饿死!”
她咬着牙,两颊的腮肉鼓起来,很是娇憨。不过确实清瘦了。
孟殊台没养过什麽东西,除了曾经的那只瞎眼狸奴。它当时小小一只关在金银笼里,孟殊台就是给它喝羹粥才养好它的。
再有养什麽的经历便是後来给各处难民支棚施粥,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狼吞虎咽一下一口清粥後便双目清明,浑身有劲了。
怎麽,乐锦竟然不吃流食吗?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他养的东西会挑食。
“好。那你乖乖等我。”
乐锦眼见着孟殊台含笑点头,迈步出了房门,她整个人才浑身一松,拖着步子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总算能自在点了!
可一低头,自己正坐在孟殊台给她的衣服上。
衣袖张开,裙摆摊垂,每件衣裳都如同一个人影,静谧无言盯着她,守着她。
乐锦被这个念头吓到,赶忙站起来,不敢再坐。
她站在床前,警惕目光钉在这些衣裳上,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魂魄附体,扭动起来抓住她,囚禁她。
冷汗在额边蠕动。
她在等什麽?不是要走吗?怎麽听他三言两语还呆下来了?难道真等着孟殊台再来演一出善良体贴贤惠公子的家家酒?
乐锦擡眼一望这满是孟殊台痕迹的华美屋子,浑身恶寒。
不,她必须离开必须走,不然一定会疯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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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空恕返场[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