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擡手,用吸管戳了戳他胸口——
那里,校服第二颗纽扣下方,有一行极细的银线刺绣:
“S。S。2023”
是她初三那年逃掉训练,陪他去校门口小卖部,用十块钱买的劣质情侣笔,店员免费给绣的。
如今笔早丢了,线却还在,像一段被时光遗漏的注释。
“盛硕。”她声音低下去,混着草莓的凉甜,“如果我进了省队,就真要打职业了。”
“我知道。”
“可能会受伤,会输,会被媒体骂。”
“我知道。”
“也可能……”她顿了顿,吸管在杯壁划出刺耳的“咯吱”,“会离开临夏,去国家队,去国外,去很远。”
盛硕没立刻接话,只是伸手,把垂到她帽檐外的那缕艳红发尾,轻轻绕到耳後。
指尖擦过她耳廓,温度比露水还低,却留下一串细小的电火花,噼啪炸进心膜。
“俞晨。”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声音像把整片夜色揉进嗓子里,“你往前走,别回头。”
“我在终点等你。”
“如果终点没有我呢?”
“那我就把终点线往前再拉十米。”
—
宿舍楼下,门禁灯发出惨白的“嘀——”
俞晨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转身刷卡。
铁门合拢前一刻,盛硕忽然伸手,从门缝里塞进来一样东西——
是那杯没开封的草莓,杯壁贴着一张便签:
“无糖,少冰,第二杯半价——
记得把绷带还给她之前,先洗。
草莓籽会染色,别染到她的黑色。”
字迹工整,像一份被批改满分的答卷。
俞晨站在电梯里,透过不锈钢镜面,看见自己——
鸭舌帽压到最低,艳红发尾从帽後炸出,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右手黑色绷带,被路灯照出幽暗的反光,像一条尚未拉紧的弓弦;
左手芝士草莓,杯壁凝满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落在鞋尖,像一场延迟的流星雨。
镜面右上角,时间跳到01:27,日期显示:
2025年6月25日,星期三。
距离省队选拔,还有整整十天。
电梯“叮”一声到达顶楼,门开,夜风裹着操场胶皮味灌进来,像一声提前吹响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