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薰转过身,用手掌摸了摸脸颊,长吁出一口气以作缓解。
而後装作没事人一样躬身整理衣服,静待敬贤小姐大驾。
莫霞章开门时,也一本正经,“不是在写作业吗?”
久等才至,敬贤眼珠子一转,鬼精地垫脚朝里望了望,看到文薰的背影後才大剌剌问:“我打扰你们了?”
“你能打扰什麽?”
敬贤笑了一声,也不辨真假,擡手便把抓在手里的作业本举起来,“这不是写完了,急忙送来给您检阅嘛。请多指教,莫老师!”
原来住了黄家的房子,是要挨使唤的!莫霞章心中腹诽,接过她的文章时,老不情愿了。
敬贤与他相熟後,原形毕露。再也不客气地招待他,待空了手便绕开他,小跑着就往文薰扑去了,“姐姐——”
她又蹦又跳,来到身前,一把把人抱住。
她刚好站在霞章刚才站的地方。
没有比不会看眼色的年轻人更可恶的存在了!
莫霞章在门口逗留,好一会儿,眼巴巴地望着文薰,却被无情忽视,没得到一个眼神,这才不甘心地拿着作业本离开。
那姐妹俩也不知道在说什麽,一下午就这麽粘糊在一起了。直到晚饭前,莫霞章才在大厅见着她们。
好在他躁动的心已经被书本上的文章安抚了。
文薰下来了也来找他,还坐在他身边轻声问:“在看什麽?”
霞章便把书递给她。
二人之间的相处看着礼貌又有分寸。
莫霞章不知想到了一句什麽俗话,别过头笑。文薰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往他肩上轻捶一拳。莫霞章便连忙收了表情,以手掌做掩饰,在她耳边说了什麽。文薰一听,又羞又恼,推开他,再也不愿意挨着他坐了。
霞章的目光追随着她,一撇眼,望见了在看他笑话的敬贤,立马冷下脸,拿出了先生的威严。
“吃晚饭之後,你随我进书房。”
敬贤寻常对霞章还是很尊重的。见他煞有其事,笑容立马转为忐忑,“怎麽了嘛?”
“你的作文需要重写。”
“哦。”敬贤心虚,不敢违抗,但心里又想着找替死鬼,指着在旁边悠哉练习网球挥拍的思齐说:“我和思齐的水平差不多,姐夫你怎麽不说他?”
思齐将动作暂停,坏笑道:“我是写得不好,可刚才你玩的时候,姐夫已经指导我修正了。”
这下没处躲了。敬贤只得悻悻地吐了吐舌头,“那我改就是了。”
又轻哼,“姐夫你别凶我嘛,怪吓人的。”
虽然没说什麽重话,但严重怀疑他就是在公报私仇。
黄太太从侧面过来,听到他们的聊天,心中满意又知足。她帮着将菜品摆上餐桌,招呼孩子们吃饭。
不用吩咐,敬贤带着活泼劲儿上楼去找黄老爷。
一家人齐聚一堂,围着长桌而坐,瞧着竟比中秋热闹。
舅父是生意人,又是成年人,关心的重点自与他们不一样。开餐後,他问霞章:“明天你们有什麽安排没有?”
莫霞章望向文薰,意思显然是依着她的想法来。
舅父却道:“男人做事,得有自己的主意。”
霞章便解释:“我在上海没有旧友要访,只等下周会议结束了去看看妙致,平日里的主要任务还是陪着文薰,她毕竟以前在这里上过学,有些社交忙碌。”
文薰等他说完,才保守着拿主意:“我明天上午要先去拜访一下老师。”
舅父听了,以长辈的口吻深沉地提点:“你以後不要轻易干涉霞章的决定。小心让他失了心气,没了主意,吃亏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他这种话说出来,双胞胎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却没说什麽。
文薰知道舅父的意思,她也知道舅舅的个性,更知道舅舅没有坏心,所以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示忤逆。
黄老爷这才继续说:“你是托了会长介绍,这个会议你参加得理所应当。然而你资历尚浅,难免会失些底气。你去找老师,才是聪明的做法。”
按照商界的风气,她和霞章都年轻,黄老爷有些担心他们会遭到什麽轻视。
又止不住操心:“家里过节给老师送节礼没有?”
“送了。”
黄老爷点了头,又对霞章道:“文薰以前是如何住在我们家的,你想来也听过。你第一次来这里,不要拘束,只把这里当成广陵一样。”
霞章点头,“是。我知道舅舅和咱们是一家人。”
他话说得好听,黄老爷少见地露出一个微笑。
吃了饭,霞章如他所言去教敬贤改作文,文薰无事,回到房间,洗漱後去楼下带了几本画报回来,躺在床上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