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来势不明,身後又站着裴家,不好明面上得罪,好在有琼玉和锦姝在身边,多少能帮衬着点文薰。瑞芬心里藏着这档子事,不再耽误,散了席便急着回家。等见了父母,将事情一说,莫老爷道:
“这是霞章闯出来的祸!教了他多少回不要轻易得罪人,他就是不听。”
又吩咐应贵:“还不快去把少爷喊来。”
莫太太是听不得任何人说莫霞章的重话的,不由得维护,“他心眼实,哪怕是再妥帖,也挡不住别人生坏心。”
莫老爷轻仰着头,闭眼,不和她理论。
莫太太便也不继续,只是一个劲儿地转起了手上的佛珠。
收到仆人们的消息,比三少爷先来的是大少爷莫怀章。他一跨进门槛,瑞芬便迎上去,将事情简单告知。说完再回头,姑太太已经和表弟曹玄致来了。
莫霞章跟着二哥宜章反倒是最後到。路上,应贵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故而他进来时,怒气冲冲,语气也急。
“我早就明说了,裴炳诚是个不自知的东西。想当初,他可能是横着被他娘老子生出来,又是被他父亲挂在吊衣杆上长大的。哪怕是条狗,知道人讨厌你,也会躲得远远的,偏偏他跟张赖皮膏药,沾上竟脱不得手了!”
他的话着实不好听,宜章也有两分无奈,劝道:“父母当前,说的又不是什麽好话,你小声些。”
“画?”莫霞章像是得来了灵感,“好主意,我明天就把他画到报纸上去!”
进入大厅,他利落地朝父母亲鞠了一躬,又对姑太太说:“是我连累了嫂嫂们,害她们受惊。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会去解决。”
莫老爷道:“你自己的事的,当然是你自己去解决。可你要怎麽解决?”
莫霞章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找他们家老大去。脱了缰的牛马,家里人总是能牵回去的吧?”
这确实是个办法。莫老爷被很好的安抚,“你知道去哪里找?”“左右不过那几处钱窝子。”莫霞章说完,想着文薰指不定要受什麽委屈,不再耽误,转身就走。
应贵回头,撞上老爷斜睨过来的视线,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少爷,少爷!”
在太太吩咐之前,宜章也躬了躬身:“父亲,母亲,我也跟着去吧,多少有个照顾。”
他话音刚落,曹玄致也跟着开口,“我也同去。”
姑太太想拉儿子,结果他的嘴比她的手快,愣是没拉住。
莫老爷认为哪怕是为了妻子,两个孩子出面也是有道理的。便没有劝阻,而是嘱咐,“你二人稳重,等到了裴公子面前多少拦着,别让他闹得太没面子。裴总理不论是继任还是下野,在这个紧要关头,咱们都不能落人闲话。”
“是。”
孩子们来了又走,很快厅里又空了。
莫太太这时才冷声开口:“一个娼门货色,还没混出个名分,居然敢劫走咱们家三位少奶奶。这是裴家的脸太大,还是莫家的脸面已经不管用了?”
面对妻子的指责,莫老爷吧嗒地抽了一口烟,擡头间,目光落在瑞芬身上。
同时跟过来的还有莫太太的眼神。
瑞芬心思细,连忙附和莫太太的话道:“爸,您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尽了礼,可那姓徐的仍旧纠缠。我琢磨着,这种萍草般的人物合该八面玲珑才是,可今日如此无礼,莫不是受到了什麽指示?”
莫老爷沉思半晌,而後起身,打电话去了。
莫太太就此闭目。
瑞芬也才松了口气。
却不想过了没半个小时,应贵回来了,说是少爷让裴家用几个壮汉架到秦淮河上去了。
莫太太当时惊闻,跌坐在椅子上,气息不稳:“二少爷和表少爷呢?”
应贵忙答:“跟在岸边呢,说要看个具体情况。”
莫太太忙道:“快,快去找老爷,你去把事情与他说明。”
刚才莫家二老还以为这回又是两家小的在闹什麽,不料现在居然动了武,那麽目的定然不是那麽简单了!
莫太太顿时生出後悔,刚才不该那麽随便的让儿子出去,再往深处想,又怨怪起无事跑出去交际的儿媳!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麽煎熬。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门外头闹哄哄的,听着像是有一群人回来。莫太太起身一瞧,只见几个儿媳妇相伴着往这边过来了。混在中间的锦姝嗓门尤其嘹亮:
“一路都不让我说话,现在能说了吧?那姓徐的就是有毛病,把我们当成什麽了,让来就来,让走就走的?听说还是个交际花。呵,笑死人了,在我们北边,交际花是什麽货色,也配我们这种正头奶奶给她面子?去了一趟她的淫窝,我都感觉这身上一股臭狐狸味儿,难受死了!”
姑太太小心瞥了一眼莫太太的表情,真恨不得过去把她的嘴缝上。
都什麽时候了还要作死!
文薰和琼玉是进了大厅才发现婆婆的脸色不好。
莫太太的声音冷得发硬,一肚子火正没地方撒呢,“你们怎麽回来的?”
锦姝赶忙收了笑意,低头垂眸,不敢上前一步。只有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显然是在分析如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