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镜思绪一顿,忽然发觉,这些都是他想看到的她的模样。
咔嚓一声,梦境碎裂,那些难堪残忍的画面消散,一棵参天巨树耸入云端,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细碎的树影摇曳,她躺在树干上,闭上眼休憩,神情悠闲。
远处鸟雀展翅,鸣叫声清脆悦耳。
一切显得那般恬静美好。
成镜怔愣看着眼前一幕,心口被扎了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这就是她心底的欲望。
如此简单,从未实现。
他慢慢走到树下,仰头看她,细碎的光影投射到他眼中,他张口,说了两个字。
顿了顿,又说:“好梦。”
梦境散去,女子熟睡的面容映入眼帘,成镜凝眸看她。殿外弯月升起,时间缓缓流逝,也不觉得自己看了她太久,已经超出师尊对徒弟的范畴。
他俯下身,伸手去碰她的手,梦境里曾沾满新鲜血的手,此刻白白净净,他却觉得还是不够,用清洁术清洁,看了好一会,凝出一朵莲花塞进她手里。
视线一转,落到她的唇上,不知是那唇的纹路吸引了他的目光,还是旁的,久久未移开眼。
他记得,她的唇覆盖上来时,柔软,时而冰凉,时而炽热。
成镜又凝了朵莲花,只有拇指大小,缓缓置入她口中,那莲花是灵力所凝,碰到唇便会自动融入她口中,可缓解疲倦。
指尖抵着她的唇撬开一条缝让莲花进入,做这些的时候没想太多。
待莲花入口,指腹泛起丝丝柔软的触感时,他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手,半晌都没回过神。
手好像,碰到了什麽……
成镜猛地起身,转身往外走。
走到关闭的殿门前才发觉,自己不是从大门进来的,背影都带着几分恼怒。
他的身影消失,去到了鳞舞寝殿。
藕宝挠挠脸,继续睡。
成镜走到鳞舞床边,将她快要滚下床的蛋壳拢到里头,再将她伸出床的胳膊拎回去,掖好被角。手背贴了贴她额间,温凉的。
他低声说:“你阿娘很辛苦,你要照顾好她。”
睡着的鳞舞当然听不见他说的话,他笑了笑,瞧着鳞舞的眉眼,这一刻,心终于安宁。
“你很像她。”
成镜一直觉得鳞舞像自己更多一点,那其实是因为下意识将北溯的容貌忘记,还有对她的恨,不愿承认北溯是她阿娘。
但现在,她一出现,所有有关她的记忆瞬间清晰。
“她知道了,该是会很高兴。”
此话刚说完,成镜冷了脸。他不会这麽快告诉她,还没报复回去,她还忘了他。
怎麽可能会叫她这麽顺心。
成镜回到自己寝殿,褪下外袍,留了一件薄衫,躺下休息。
刚闭上眼,女子满眼是泪地一口一口吞下那颗心,他猛地睁眼,不住地喘气,坐起身捂住双眼。
一闭眼,全都是她。
寝殿内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片刻後响起一声低笑。
他是疯了,才会想去知道她是怎麽活的,她的活不活,与他有什麽关系,死了才好,死了,就无人知道他那些不堪的过往。
月光透彻,寝殿门前投下他的影子。
成镜站在北溯寝殿外,一动不动地感知着她平稳的气息,直到弯月踪迹逐渐隐去,旭日升起,他的身影才消失。
不过一会,藕宝的声音响起:“舞宝!要起床啦!”
舞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刚睁开,一下就清醒了,立刻下床,两腿一动就要往外跑。
“我要去看阿娘!”她在心里想。
步子迈得飞快,藕宝都没反应过来。
跑到北溯寝殿门前时,忽然就紧张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再整理自己的衣衫,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然後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