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却只是冷漠看着,脸上不见片刻担忧之色。
沈少珩捂着胸口,服过药之後,他脸色才慢慢好了些,不像方才那惨白的样子。
缓了一口气之後,他冷睨着沈宏,这个世上唯一和他血脉相连,是她和他骨血相融,造就出来的産物。
他想着她若是在生,定不愿看到他们父子相残的一天。
那一瞬铁石心肠的他,忽有种前所未有的疲倦,他已无力和沈宏计较对错。
“趁我还没想好怎麽处置你之前…”他喘了口气,不再看沈宏一眼。
冷冷丢下一句话:“…还不给我出去。”
沈宏闻言,既不辩解,也不求饶。一幅无所谓的态度,随即转身拉开身後门。
只听咯吱一声响,他人就出了书房。
眼看这对父子关系变得逐渐扭曲,越来越不正常,莫大夫抚了抚花白的胡子。
忍不住叹气:“原本这是大哥儿的家事,老夫也不想多言语,可宏哥儿这孩子,怕是因生母之故,心里有了心结。”
“大哥儿你病因也正是如此,在心不在身,长此以往下去,不好好养着身子,怕是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
“宏哥儿可知晓这些?大哥儿还要瞒他到几时?”
这几年莫大夫也苍老了不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而沈少珩这病,郁结在心,早已是久病成疾,近来一次比一次发作得厉害。
沈少珩靠坐在身後椅子上,像是泄去所有气力,即便莫大夫不提,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方才心口绞痛的感觉,犹如濒死过去。
空落落的心,冰冷冷的躯壳,好似在那一刻,被什麽填满了一样。
他捂着此刻跳动的心口,似压根没把莫大夫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想再一次面临那种异样的感觉。
以至于面对生死,早已将它置之度外。
莫大夫离开的时候,怀安也跟着出去了。
书房一瞬安静下来,他抽出一把匕首,扯开胸口衣衫,顺着胸前的肌肌,摸到了之前的旧患处,被发簪灼烧的旧患,在他指尖慢慢变得滚烫。
他想要留住那种感觉,是她曾带给他的一种感觉。
随即眼前寒光一闪,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随着殷红的血珠子,顷刻间涌出来,浸红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眉心舒展开,缓缓闭上了眼。
——
从前他或许不信鬼神之说,可如今他竟把唯一的希冀,寄托在此事上,妄图终有一日,能在地府和她重聚。
以至于就连沈家招惹的官非,他也不似从前那样放在心上,更不愿动用人脉,为自己脱罪。
等到三提三审过後,刑部最终落下了判词。
顾念他仅仅只是初犯,一时糊涂,所犯事的账目,也不算太大数额。
这麽多年身为盐政一把手的皇商,也为朝廷效命多年,便从轻发落,判处他流放到北疆,终生不得踏足中原。
要知晓北疆乃苦寒之地,他这具身子本就畏寒,也没几年好活了。
这一去无疑是断了他後路,与送他去死没甚区别。
可沈少珩只是平静听罢,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好似得到了解脱一样,眸里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波澜。
刑部大牢里,他听到落锁的声音,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
紧接着卒子粗声粗气说:“王大人来了,装什麽死!还不过来拜见王大人!”
随着这话落,他不经意擡眸,看到眼前灼灼的正红官袍,在眼前晃了一下,像是一团熊熊烈火,几乎刺痛了他双眼。
在那一瞬,他陡然有了一丝反应,眯着眼看向来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