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飘飘地飞过沈家后院的月亮门,脚下的青砖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串冒着寒气的脚印。
腊月的寒风呼啸而过,穿透我那半透明的身躯,却无法带走我心中那满腔的怨毒。
偏院厢房里亮着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忠叔佝偻的背影。
我穿门而入,屋内的温度瞬间骤降。
那盏油灯的火焰,缩成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火苗,忠叔呵出的白气在须眉上结了霜。
忠叔正坐在桌前数着银元,银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然而这声音却如同丧钟一般——因为那是我家的钱!
我静静地站在忠叔身后,他那佝偻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和猥琐。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小姐?"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右手则悄悄地摸向桌下,那里藏着一把桃木剑,"是是您回来了吗?"
我冷笑一声,现出了身形。
我身上的嫁衣依旧鲜艳,然而那上面的血迹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刺目。
"忠叔好记性,还记得我这个小姐。"我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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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比我记忆中苍老许多,皱纹里嵌着沈家三十年的风霜,此刻每条褶子都在颤抖。
令我意外的是,他眼中除了恐惧,竟还有一丝愧疚?
"老奴老奴对不起您"他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可老奴不得不这么做啊!"
我冷笑,指甲突然暴涨三寸,闪烁着寒光。
“好一个不得不做!”我怒声呵斥道,“我五岁那年出天花,命悬一线,是您背着我连夜狂奔三十里路去求医;十岁那年我不慎掉进冰窟窿,也是您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我。这些恩情,我就算做了鬼也绝对不会忘记。可是您呢?”
忠叔并没有挣扎,他的泪水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滚落下来:“小姐……您不懂……沈家欠我的……远不止一条命……”
我正想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瞥见他的枕头下露出了一角黄纸。
我伸手将其掀开,竟然是一张画满了符咒的纸人,上面赫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而纸人的心口位置,还扎着三根银针。
“镇魂术?”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难怪我头七回魂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的魂魄。忠叔,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怒不可遏,手指一用力,直接将那张纸人捏得粉碎。
然而,就在我怒极反笑的时候,老管家却突然暴起,手中紧握着一把桃木剑,直直地朝我的心口刺来:“妖孽!休想害我!”
剑尖穿过我的身体,激起一阵黑烟。
我吃痛后退,魂体波动不稳——这把剑竟是用雷击木所制!
忠叔趁机咬破中指,将血抹在剑身上,剑刃顿时泛起红光。
"三十年前我上山学道,为的就是今天!"忠叔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往日慈祥,"沈崇山害我全家时,可想过会有报应?"
沈崇山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愣神的功夫,桃木剑再次刺来,这次直接削掉我一缕魂魄。
剧痛让我厉声尖叫,声音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我爹做了什么?"我闪到梁上,嫁衣下摆滴落腐水,"说清楚!"
忠叔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把浸过黑狗血的糯米:"民国二年腊月,沈崇山为抢占我家的桑园,诬陷我父亲通匪。官兵来抓人时,我娘刚生下小妹"
他猛地将手中的糯米撒出,同时嘴里还嘶声喊道:“全家七口,就活了我一个!”
那些糯米如雨点般穿过我的身体,每一粒都在我的魂体上灼出一个黑洞。
我惨叫着跌落下来,正好撞翻香案。
随着香案的倾倒,香炉也跟着倒了下来,里面的香灰迷住了忠叔的眼睛。
我趁机扑上去,死死地掐住忠叔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肉里。
“所以你就勾结外人害死我全家?”我逼他直视我腐烂的脸,“我娘待你如兄长,我爹给你的月钱是别家的三倍!就连我——”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就连我都把你当亲叔叔……”
忠叔的挣扎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
他望着我,眼中情绪复杂得令我心惊:"小姐你可知为何老爷夫人年近四旬才得你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