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棋父母工作都忙,总是没空照顾他,他上小学时,只要一放寒暑假,就会被送去爷爷家。
爷爷住的地方离城市很远,但离草原和森林很近。爷爷家还有几匹马,应天棋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带着坐在马上吹风,後来人大了胆子也大了,就自己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
他骑马很疯,爷爷说他是个疯小子,一上马背就恨不得骑着马去追飞机。
但後来认识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沉稳偏多,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丶学习丶写论文做研究,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没有疯狂的尝试和决定。
偶然回忆起来,应天棋只觉爷爷和那段时光都离他很远很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远得好像草原上的自己只是他虚构出来的梦境。
直到此时此刻他再次坐到马背上,驾马飞驰着,好像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自由,他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并没有走远,回忆里的自己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肆意过了。
“到了。”
方南巳带应天棋去的地方是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庄子。
等应天棋勒住马,方南巳原本下意识要去扶一把,却又止了动作,只站在原处看应天棋动作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丶将缰绳系在门口的木杆上,然後拍拍手上尘屑:
“人就在这?”
这方院落藏在竹林里,和庄子中其他人家距离甚远,瞧着倒挺安逸,颇有种“独坐幽篁里”的氛围。
应天棋叉着腰瞧着这院子,半天没等到方南巳的回答,回头瞧一眼,却发现方南巳正静静地望着他。
“干嘛?”
应天棋对方南巳的注视有些过敏,警惕地後退了半步。
方南巳轻轻歪了下头:
“怎麽哭了?”
手边没有镜子,应天棋也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麽样子。
不过他刚才骑马赶路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有那麽几个瞬间确实觉得眼眶湿热,现在劲头虽然过了,但眼圈想必还是泛着些红的,这就被方南巳瞧见了。
周围这麽黑都能瞧见人眼圈红没红,比孙悟空还牛,不用进炼丹炉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应天棋在心里无情吐槽,人却嘴硬:
“没哭,就是马背上风大,沙子进眼睛了。”
应天棋急于撇开这个话题,因此紧接着问:
“咱为什麽要在门口站着,不进去吗?”
方南巳没什麽反应,只悠哉地把缰绳绑好,轻飘飘撂出一句:
“钥匙在苏言身上。”
“。”应天棋看着院门外那把锃光瓦亮的锁,真是服了:
“那我们跑这麽快干嘛?”
“臣见陛下身姿潇洒且乐在其中,故不忍打断。”
“那为什麽不直接让苏言带我过来,你回去重新牵马?”
“臣担忧苏言护卫不力,照顾不周怠慢陛下,因此非亲自为陛下效力不可。”
“那你临走前不能问苏言把钥匙要过来吗?”
“陛下说得对,是臣的问题。”
应天棋懒得理他。
他叹了口气,走到院门口的石头上一坐。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也不能凭空变出钥匙来,加上刚刚骑马骑爽了,心情好,那等就等会儿吧,应天棋相信以苏言的身手不会让他等太久。
今夜天晴,月亮挂在天上瞧着又大又圆又亮,应天棋擡头瞧着夜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这和千年後待在城市里看到的天空相比,的确要美很多。
身边有人走近,应天棋不想理会。
那人在他身边坐下,清涩的青苔味蔓延开来,而後那人擡手,给他递了一只水壶。
应天棋即将被他浪费珍贵的至少一炷香时间,还在生气,故准备继续把他当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