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周目若再想後悔,可没机会了。……
应天棋为了说出这话,几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酒劲儿和勇气。
他就是一个如此摇摆不定的丶跳跃着的人。前一秒想好不拥有就不会为了失去而难过,用这种理论劝服了自己,下一秒又觉得,他和方南巳都走到这一步了,要再退回原地丶假装从未拥有过,又实在煎熬。
两种念头撕扯着他,如果让他一个人琢磨下去,应天棋想,自己可能得再一直纠结一百年,都不一定能想出个答案。
而在方南巳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那一刻。
在应天棋的心里,後者占据了上风。
他问自己,甘心吗?
不甘心。
没拥有过就不会惋惜失去,这用在感情一事上,原本就是个巨大的僞命题。
怎样算是拥有?
如果在一起之後再分开会为了再也见不到的爱人而痛苦,那若从没确定过关系丶对彼此感情心知肚明却再未捅破,待到一切结束後丶他需要一个人度过的那些漫长的时间里,他又是否会後悔这时候没能再勇敢一点,没能为自己留下至少一点点值得反刍的感受和回忆?
应天棋不知道,不知道哪种更难熬。
但他又想,既然都是折磨,都要痛,那就也不必分痛与更痛了。
当下怎样做会更幸福快乐,他选哪个就好了。
应天棋抱着方南巳不撒手,耍赖撒泼似的说要跟他谈恋爱,半天也没等到方南巳的回应。
这不免令他的心情有那麽一点忐忑。
虽然觉得方南巳不至于残忍拒绝自己,但,他会因为自己变来变去的态度和决定不高兴吗?
应天棋如此想着。
直到方南巳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环抱略微扯松一些,然後自己转过身来,由背对改为面对。
但方南巳没让应天棋再抱上来,而是将他推远半步,擡手扣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擡起眼直视自己,神情比方才还要认真许多:
“确定了?”
“确定。”应天棋立马点头。
“若再想後悔,可没机会了。”
“不後悔。”
应天棋觉得自己说这话时应该挺坚定的,但方南巳明显不信:
“我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陛下今夜一个说法,等明日一早酒醒也睡醒了,若再躲躲藏藏扭扭捏捏让我找不到人,找到了又说是今夜酒劲上头太过冲动丶自己当夜说过什麽都不记得……又要我如何?”
……拜托,你也有点太了解应天棋这个人了。
其实应天棋自己都心虚:
“不会的……”
“最好是这样。”
方南巳轻笑一声,语调里不带什麽情绪,见应天棋目光闪躲想要低头,于是再次稍稍用力擡起他的脸,说出的话像是某种警告:
“陛下应当也知道,我没什麽耐心,待你才尤其多,却也并非消耗无限。今日你想退,还有机会,现在放开我还能当你没说过方才那些,可若今日过去,你再想反悔,我便……”
这话说得威胁意味太浓,实在像个反派。
应天棋不免有点紧张:
“便什麽?”
“便将你抓住,关起来。管你什麽任务,什麽天下百姓,什麽应弈……”
“好了好了正常情况下不会後悔了!但你再多说点狠话把我吓着我就真要跑了。”
应天棋在他把狠话说完前就打断了他。
方南巳垂眸瞧他这模样,片刻,很轻地扬了下唇。
与此前的嗤笑冷笑皮笑肉不笑都不同,能看出来,这回,他心情是真的不错。
于是他改了较为强势的扣下巴的动作,转而轻抚上应天棋的脸颊,望了一会儿他的眸底,又稍稍垂了下眼,作势要低头。
“哎……”应天棋心里一动,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看出方南巳试图做点什麽,他忙语速飞快地给他们的恋爱关系补充了个前提:
“虽说咱们在谈恋爱但碍于我情况特殊所以抱歉这种亲密的事咱们还是最好别……”
在应天棋把话说完前,方南巳已经低下头来。
应天棋一愣,却并没有感受到什麽特别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