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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柳尘兮没想到第一面说话都结巴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口舌，他愈发肯定那日卫峥月定是怀着心思，否则不会他一问慌得话都说不清楚，并没有想过是自己乱了少年的心神，伸手到炉子边取暖，笑骂了一句：“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替我把书架理了。”

“这有什麽难的，值当你特意罚我。”卫峥月起身往书架走，忽而又折返了，“不过我帮你理了，向你讨个赏怎麽样？”

柳尘兮挑眉：“怎麽说？”

“前些日子你给我那本话本，你说很适合我这样的年纪看，我认真读了，觉得很是不错，等我收好书架读给你听。”

柳尘兮有点纳闷：“这算什麽赏，还劳烦你给我说故事，茶没有，水给你添够。”

卫峥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後意识到柳尘兮看不见，又添了一句：“你听完就好。”

三楼书阁来的人不多，上一任的杂役活着的时候就了无生趣，自然也谈不上勤勉，除了话本以外的其他书架许久也没人来光顾，都积了不少灰。

柳尘兮终归不好意思支使卫峥月干活自己烤火，拿了布巾摸索到了卫峥月在的位置。

卫峥月踏在梯子上，听见他的脚步後回头：“别过来，灰扬下来了。”

柳尘兮本能地循着他的声音擡起头，卫峥月“啧”了一声，跳下来用袖子护住他：“刚说灰落下来你还擡头，真是一点不浪费全接了。”

柳尘兮脸上的神色空白了一瞬，他能感觉得到靠过来的少年身形比他高些，却不知道卫峥月刚好能够望进他眼睛里，卫峥月看着他的茫然，忽而想起了昨天一目十行的话本。

艳鬼风流，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书里的少年顷刻就被迷了心窍。卫峥月翻时兴致缺缺，似乎不理解皮相艳色有什麽可执迷的。但柳尘兮的那一瞬的恍惚神情撞进他心里，他忽然悟了那其间的道理。

卫峥月自诩聪明，少年老成早早学会了心思深沉，原以为色相俗物，扰不了他的勃勃野心，其实只不过勾动他心弦的不是风流艳丽罢了。

赤狼在位时暴君之名从未洗清过，座下美妾娈宠如云，却都只是狼牙下的猎物，狼王钟爱的永远是占有与蹂躏的快感。

卫峥月一哂，虽然他只是赤狼族中血统偏远而驳杂的孽种，却也无端继承了狼血里淬毒的残忍。

柳尘兮若是仅仅有这般姿容，他兴许不会这麽心神不宁地惦念，可他美而残缺的眼睛，被阴寒折磨的身子，无一不勾起卫峥月骨子里深埋的，凌虐猎物的本能。

柳尘兮完全没有意识到卫峥月在想什麽，他回过神，茫然消退，令卫峥月着迷的神色像没有出现过一般，但对卫峥月来说，心中的苗头却又隐隐得到了助益。

他知道柳尘兮根本不是什麽万事游刃有馀的前辈，他只是敛藏起了自己的弱点和一些卫峥月尚没有看破的过往，但卫峥月想这没有什麽关系，他会慢慢让柳尘兮在他面前无可掩藏。

卫峥月在柳尘兮躲开前擡手拂上他的头发，语气自然地编织着谎话：“沾到脏东西了。”

柳尘兮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好让他拂去莫须有的灰尘，卫峥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对了，你为什麽从来不束发。”

柳尘兮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看不见，自然不知道梳成了什麽样子，与其乱七八糟惹人笑话，还不如散着，书阁中也没人来挑我仪容。”

“谁知道书阁里有没有什麽镇宅阵法，通着宗主长老们的耳目，”卫峥月当时不知柳尘兮的真实身份，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要是他们哪天发现前辈这样懒怠，说不定前辈连这麽个偷安的地方也没了。”

柳尘兮偏头，却没有躲开。不过是耳语这样的小伎俩，他虽回避自己仙馆的出身，却终归是比卫峥月经过的事多多了。柳尘兮扬起下巴，反过凑近卫峥月的耳边：“既然担心这里也有监视的阵法，怎麽带了内门秘法，就直奔这三楼来了？”

卫峥月挑眉，柳尘兮虽看不见，却有所预料一般轻笑了一声：“小朋友倒是很敏锐，三楼虽然是书阁里最清净的地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内门修士来往，你是怎麽发现这里阵法的端倪？”

卫峥月耳根有点发痒，却又不想在柳尘兮面前躲闪：“这麽说来，这事是前辈的手笔了？”

柳尘兮又弯了弯唇角：“原来不止混账，还是个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现在怎麽肯乖乖叫前辈了？”

柳尘兮听见他笑了一声，却不知道卫峥月眼底里没有笑意，而是一片滔天的占有欲。

柳尘兮不察，甚至退了一步，端起了正色的架子：“快些收拾吧，敲了晚钟，你就该回弟子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