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热热的,她揽上母亲的腰,温声细语地说:“妈,何铭对我好,是因为他爱我。如果哪天他不爱我了,即便你对他千倍百倍的好,都于事无补。再者,何铭他妈妈过世得早,他爸又有自己的家庭……他现在可以说是孑然一身,而我们……是他新的家人。我想,比起客套,他更愿意我们把他当作自己人,而不是一个……事事迁就着他的外人。”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说到最後,祝流双竟哽咽住了。
而顾春玲,也听得眼神忡怔。她缓过神来道:“妈明白了,从今以後,小何……不对,阿铭就是咱家的一份子,妈把他当儿子看。”
祝流双强忍着不让泪水冲出眼眶,重重地点了下头。
“喏,把汤端出去。”顾春玲只当没看见女儿红红的眼睛,说,“叫阿铭进来拿碗筷。”
“好嘞!”泪水被微笑冲刷,祝流双吸了吸鼻子转身出门。脚步迈到门边上,却被某个斜倚在墙根的身影吓了一跳。
“阿铭?”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在厨房里说的话,不会都被他听去了吧?
垂头把玩手机的男人倏地掀起眼帘,眸色深沉地锁住了她。
恍惚间,祝流双从他那双复杂难懂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泪光。
“刚接了个电话,所里有点事。”男人眸光闪烁,不自然地指指手机。
祝流双嫣然一笑,仿佛没看见他的反常一般,说:“我妈正念叨着让你去厨房拿碗筷呢……”
“我这就去,不能让丈母娘久等了。”千言万语,都藏着他淡淡的笑容底下。
年二十九是南方的“小年”,菰城不禁烟花爆竹,因此一到晚间时分,远处便陆续传来阵阵欢腾的轰鸣。而祝家的这一顿晚饭,吃得和窗外的爆竹声一样热闹。
餐桌上虽说只有三个人,天却是从头聊到尾的。顾春玲打开了话匣子,便拉着何铭与自家女儿问东问西。小到俩人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家务分配,大到菰城的房价涨跌,年轻人延迟退休的问题……
祝流双能明显感觉到,母亲与何铭都在努力地做出改变。他们说话时的姿态更加闲适了,聊天的内容也愈发地随意日常。
母亲改了口,开始称呼何铭为“阿铭”。
而何铭,生怕唐突了长辈,依然一口一个“阿姨”地叫着。
看他不开窍,祝流双急得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脚跟:“你这个木鱼脑袋,我妈都改口叫你小名了!你怎麽还喊阿姨啊……”
“啊?那得喊……”
“自然是‘妈’啊!这是咱妈!”说着,祝流双挽起母亲的胳膊,扬了扬下巴道,“妈,你说是不是……”
“是……是……”顾春玲被女儿架着,笑得眼角都是褶子,“双双说得对,你俩领证都快半年了,按理说……早该改口了。”
“妈”这个字眼,熟悉又陌生,何铭思绪翻滚,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在祝流双期待的目光里喊出了一声“妈”。
“诶——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了。”顾春玲搭上何铭的手,用力握了两下。她像是想起了什麽,急急忙忙起身。
“妈……你回房间做什麽?”见母亲往卧室走,祝流双喊住她问。
“我去拿点东西……”顾春玲自言自语道。
餐桌上突然少了起话头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少。祝流双往何铭身边挪了两寸,手托着腮帮子眨巴眼睛问他:“多了个家人的感觉怎麽样?”
何铭没有正面回答,他擡手摸摸祝流双的头,神色动容地说:“双双,谢谢你。”
“你好见外哦!”祝流双嘟起嘴,“是谁说的,爱人之间无需言谢……敢情是……”
“双双,我爱你。”
这一次,祝流双没有看错,何铭的眼里的的确确闪烁着泪光。那晶莹的光芒猝不及防照耀进她的胸膛。霎时间,心跳如雷,盖过了窗外燃起的漫天花火。
“我也爱你,阿铭。”
卧室的门就是在他们互诉衷肠时打开的,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春玲拿着个红封袋一步步走来。
“妈——这是?”祝流双问。
“按咱们这儿的规矩,改口是要给红包的。”顾春玲走到何铭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阿铭啊,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妈,这钱您自己留着吧。我们年轻人不讲究这些……”说罢,何铭给祝流双递了个眼色,希望她帮忙劝一劝。